天微亮，外面就陆续有人起床洗漱。
余墨是西厢房第一个起床的，等她洗漱完，林听和钟书禾才不急不忙起床，她们都觉得第一天下工，不用太积极。
余墨手脚麻利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东西，“我做了玉米饼，你们带在路上吃。”
林听宠溺地笑了笑，“当你舍友还真不错。”
玉米面是大队分给她们几个新知青的，以后就从她们工分里面扣回来。
林听和钟书禾那份都给余墨保管了。
林听快速换上长袖上衣和裤子，用头巾将自己大部分的脸包住，只留下眼睛、鼻子和嘴巴，随后又戴上一顶草帽，拿上劳保手套才出门。
一路上她们吃着玉米饼子聊天，吹着晨风，好不惬意。
她们来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到了。
等人到齐，大队长先是把三个新知青介绍了一下，之后便开始分配任务。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插秧，几个新知青都被分配到插秧的工作。
钟书禾面对茫茫的水田，如临大敌，“这里面会不会有虫子？”
从小在试验田长大的林听会心一笑，“水蛇、血蛭、蜗牛……都可能有。”
带教林听的社员袁香娥微微一笑，“林知青是吓你的。”
“南方的水稻田才经常有血蛭，至于水蛇，我也只是在田里见过一回。”
钟书禾哑然失色，“也就说，田里可能有水蛇？”
“可能有，但不常见。”
钟书禾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最怕蛇之类的东西了。
林听先一步下田，深一步浅一步来到自己所负责的区域。
余墨见状，也跟着下了水田，哪知道水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走，她走几步双脚就被卡住了，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林听支招，“轻轻拔，不能用力。”
余墨照做，果然将自己的脚拔了出来。
她面露惊喜，“听姐，你真厉害，这都懂！”
一旁的钟书禾也面临着双脚陷入水田拔不出来的情况，听到林听的话，尝试轻轻拔出来，没想到真成！
“这是什么情况？”她好奇道。
袁香娥笑眯眯应道，“我也说不上是什么情况，反正经验告诉我们是这样做的我们就这样做便是。”
林听知道是怎么回事。
水田中的泥土和水混合之后，出现一种剪切增稠特性，当用力拔脚，流体粘度增加，阻力变大，脚便难以拔出。
这就是非牛顿流体特性。
还可以用负压效应来解释此事，只不过她现在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下乡知青，不好说太多，只能乖乖闭嘴，什么都别说。
各自的老师傅都开始教学插秧，林听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示范后就开始动手插秧，没过多久她前面就呈现出一片线条笔直的绿色。
袁香娥感慨，“年轻人学习东西就是快。”
负责教钟书禾的大队媳妇钱素兰下意识扫了一眼旁边歪歪扭扭的秧苗，有好几株秧苗甚至浮在水面上。
她心想也不是所有年轻人学习东西都快，至少钟知青不是！
插秧最大的挑战不是技术，而是对于人体腰部的考验。
钟书禾感觉自己都快站不稳了，直接站起来休息一会。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现在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以后有的是苦吃。
余墨也挺不住了，只能偷偷歇一会。
林听见她们都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虽然在试验田长大，但干久了也是会累的。
反正大家都是新知青，要偷懒一块偷懒。
文春兰见新知青都在偷懒，大着胆子站直了身子，“我的腰好累！”
记分员正好看过来，大声道：“文知青，你怎么又偷懒了？”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妙。
文春兰心里苦，顺口就把几个新知青给出卖了，“你怎么不说她们？”
记分员都没开口，便听见钱素兰应道：“人家林知青第一天学插秧都比你干得快，你还有脸偷懒？”
大队媳妇都这么说了，而且林听干的确实比文春兰快，记分员也就无话可说了。
他只能继续批评文春兰，“文知青，你一天就拿4-5个工分，你干的都不够你吃的！”
“人家半大的小子一天都能拿4-5个工分了呢！”
文春兰被说得满脸通红，埋怨地朝林听的方向瞪了一眼。
她一个新知青干得那么快干嘛？
这不是诚心想要害她被骂吗？
中途休息，三个新知青坐在田埂上累得不想说话。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在不远处唉声叹气，“公社书记说了，我们今年收成要是还不合格，让我和你一块去向上面交代，他已经没脸去见领导了。”
大队书记李爱民眉头紧锁，无奈道：“公社一共只有两辆拖拉机，还是最普通的手扶拖拉机，那么多大队等着用，哪轮得到我们？”
“我们每年都只能靠黄牛拉铁犁和锄头翻田，等我们弄好，种植的最佳时间就这么错过了。”
“收成又哪能好？”
大队长深有同感，“我听说有一款叫东方红的履带式拖拉机很适合大面积农田操作，但价格比较贵，我们公社那么穷，哪能搞得到？”
三个新知青原本以为只是他们大队比较穷，没想到公社也那么穷！
钟书禾小声道：“在这里我们很难有出头之日，以后有机会还是跑吧，有多远跑多远。”
余墨迷茫道：“城市工作饱和，我们能跑到哪里去？”
林听心态比她们好一些，“现在这个形势，在这种穷地方才安全。”
“只要我们不乱说话，不招惹是非，就能过好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等时势好了，我们再找出路也不迟。”
还有几年就要恢复高考，只是她不能告诉她们。
总之，只要活下去，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林听无意间一瞥，竟然看到文春兰将她好不容易插下的秧苗拔了出来！
文春兰休息的田埂就在她插秧的旁边，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没看见她的小动作！
林听一点都不想忍，直接喊了出来，“文知青，你干嘛拔我秧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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