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舒拽着死狗一样的兰涛撞开家门时，兰建国正披着提着尿桶要去厕所倒尿。
见满脸都是血和泪的儿子，兰建国手上一抖，尿桶直接摔在了地上，黄色的液体在地上蜿蜒成一条小河。
兰舒往后退了一步，一把将兰涛推在了“黄河”之上。
“小涛！你咋被打成这样！”兰建国也顾不上地上那么一大摊子尿了，赶紧去扶兰涛。
兰涛在游戏厅被兰舒打得都失了神，听到了兰建国的声音，眼神才开始慢慢聚焦。
他哇的一声大喊道：“爸！你救救我！兰舒要杀了我！”
听到了动静，林秀珍和兰妮也从东屋西屋跑了出来。
见瘫在地上满脸血的儿子，林秀珍吓得差点晕过去。
她尖叫着扑过去，“小涛！！！”
兰涛找到了靠山，此时也不装死狗了，嘶喊着控诉着兰舒对自己的种种恶行。
林秀珍一听是兰舒动的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牙舞爪地就朝着兰舒扑过来要去打她。
兰舒用力一推，林秀珍脚下不稳直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兰建国要气疯了，“兰舒！你把你弟弟打成这样还打你妈！你是牲口啊！”
兰妮抱着兰舒的腰把她往西屋里面拖，一边拖还一边大喊着：“你们也别怪我姐！兰涛天天都去游戏厅打游戏，你们咋不问问他的钱是哪来的呢？他就是小偷！偷我姐的血汗钱！我姐打他不应该吗？”
“你给我闭嘴！跟你三姐天天在一起混，混得狼心狗肺！”
兰建国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颤抖着手指着兰舒大骂着：“小兰舒，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你弟弟拿你的钱再怎么不对，你好歹把他带回家，他有错自有我和你妈收拾他！你为了点钱把他打成这样，你长没长良心！”
“这时候你又来能耐了？”不知为何，兰舒现在出奇的平静。
所有的愤怒晚上在游戏厅已经宣泄完了，她现在没有任何情绪。
“但凡你和我妈好好管教过他，他兰涛今天能干出这样的事？”
林秀珍抱着兰涛哭得像祖坟让人刨了一样，哭闹间她已经查看了兰涛的伤势，没啥大事，额头被砸出一道口子，口子虽大但不深，不用缝针。
脸上的血液都是来源于这个伤口，除了这道伤脑门还鼓了一个大包，总体看来都不算什么大伤。
“兰舒！你给我滚出去！我林秀珍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滚！”
兰舒冷哼一声，“滚？我凭什么滚？你让你的宝贝儿子把钱都给我交出来，差一分钱我就掰断他一根手指头。”
“妈！”兰涛扑进林秀珍怀里干嚎，“你把钱给她！我没她这样的姐姐！你都没看见啊，她把我往死里打啊！”
林秀珍愣怔了一会儿，随后把躲在自己怀里的儿子推起来，“小涛，你真的拿了她五千块钱？你花了多少？”
兰涛有些心虚地躲闪着眼神，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真不多......”
林秀珍咬着牙说道：“你把剩下的钱全拿出来，还差多少妈都给你补上，把你打成这样，咱们就和她一刀两断！”
这话落在兰舒的耳朵里，没有掀起她内心的任何波动。
一刀两断？她求之不得，这个家她早就不想待了。
在外面她开朗大方，心情再怎么好，一回家就像冲撞了脏东西一样，心情变得很烦躁，没耐心，想骂人想打人。
既然她改变不了环境，那她就改变自己，离他们远远的不就得了？
兰涛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裤子被地上洒出来的尿染湿了一大片。
“妈，你自己说的要把剩下的钱给我补上......”
林秀珍梗着脖子，眼神恨恨地瞪着兰舒，扯着嗓子喊道：“嗯呢，妈说的！有人既然因为一点钱就不念亲情了，那咱就不跟她讲情！”
有了林秀珍撑腰，兰涛瞬间像吃了颗定心丸，壮着胆子一溜烟跑到自己的小屋里。
没过一会儿，他双手捧着个铁盒回来了。
那个铁盒原本是上了锁的，可眼下盒子上的锁头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半翻着的铁片，一看就是被人强行撬开的痕迹。
兰妮见状，主动快步上前，一把就将铁盒从兰涛手里抢了过来，动作急切地掀开盖子开始数钱。
屋里的黄色灯光昏昏暗暗的，光线十分微弱，兰舒盯着那沓钱有点眼花。
大家都默不作声，目光死死地落在兰妮那点钱数得利落的手指上。
几分钟过去了，兰妮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突然跺了一下脚，大声喊道：“姐！只剩二千六了！！”
“什么？！”林秀珍和兰建国大惊。
还没等兰涛解释，林秀珍一下跳到兰舒的面前叫骂道：“你说里面有五千就有五千啊！谁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小涛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花出去两千多！”
兰涛原本还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挨一顿揍，一听自己老娘这么说，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来了精神。
“对！里面根本没有五千！就只有三千！我就花了四百块钱！”兰涛梗着脖子，大声嚷嚷着。
兰妮气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兰涛！你还要不要脸啊！”
“你滚犊子！”兰涛胸脯一挺，朝着兰妮那边撞过去，“你就是兰舒的狗腿子！你天天跟着她摆摊，不就是为了让她给你零花钱吗？我看你俩就是......就是狼狈为奸！你们故意给我泼脏水！”
兰舒看着眼前这一幕，不仅没生气，反而突然笑了起来。
她语气平静地说道：“兰涛，我在游戏厅的时候，可是在你兜里翻出了七百多块钱。”
兰涛猛地一愣，随后眼神开始不停地闪烁，语气也没了刚才的底气，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记错了，那就是有三千五，我就拿走了九百块钱.....”
林秀珍一把扯住兰涛的胳膊，“那七百多块钱呢？”
“被我姐拿走了......”
“那不就得了！”林秀珍咬牙切齿地盯着兰舒，“这么算来算去，小涛就花了你不到二百块钱！就因为这点钱，你就把你亲弟弟打成这样！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咋就这么狠呢！”
“不是！里面就是五千！”兰妮急得抹了一把眼泪，大声反驳道，“当时我姐数钱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五千块钱！”
“你闭嘴！这有你说话的地儿吗？”林秀珍眼珠子瞪得老大，“当初我就不让你和你三姐去摆摊，你看看你现在，学得没大没小牲口八道那一出！”
“行了！兰舒，你说到底多少钱！”
兰建国又像往常一样，自以为是地站了出来，摆出一副要“主持公道”的架势。
兰舒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五千。”
兰建国又把目光转向兰涛，质问道：“你姐说里面有五千，你花了两千多？”
“怎么可能......”林秀珍赶忙替自己的宝贝儿子解释，可话还没说完，就迎上了兰建国投来的一记怒目，吓得她赶紧闭上了嘴。
兰涛心虚地瞄了一眼兰舒，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又开始改口了。
“那个......爸，我也不知道具体花了多少钱......”
兰建国重重呼出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你刚才不还说盒子里有三千五吗？”
“我......我当时没仔细数，反正大概就是那个数......”兰涛缩着脖子，声音越来越小。
“你嘴里还有没有句实话！”兰建国终于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地照着兰涛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林秀珍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扶住脸上还带着血迹的儿子。
转过头就朝着兰建国怒吼道：“你发什么疯啊！孩子头上还有伤呢！这一晚上被兰舒打，又被你打，你们还想不想让他活了？”
“别活了！败家子！这种东西养大了就是个祸害！”
见兰建国这个表现，兰妮心里舒服多了，爸爸终于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为姐姐出头了！
兰舒却狐疑地半眯起眸子，眼神探究地在兰建国的身上转来转去。
虽然兰建国这个爹当年把自己从雪地里捡回来，救了自己一命，但要说对自己有多好吧，还真没有。
家里孩子多，她又和兰馨差不多大，兰建国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在和前妻的这个女儿身上。
兰建国对兰舒一直都淡淡的，其实兰舒对这个爹也是。
就是有种生恩，但是没有养情。
她正在揣度兰建国的心思时，对方开始将表演收尾。
兰建国教训完兰涛后，气喘吁吁地拿起桌上的瓷缸，“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早就凉透了的茶水。
缓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沉重地对兰舒说道：“舒啊，你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钱花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不然......”
“不然这事就这么算了？”兰舒勾起唇角，淡淡地望着这个“公平”的爸爸。
兰建国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爸信你，你从小就老实仁义，肯定不会说瞎话。这样吧，舒，你就再给你弟一次机会，等他以后长大上班能自己赚钱了，我肯定死死盯着他，让他把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你看这样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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