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四年秋,临安城的秦桧府,张灯结彩得像过年。朱红大门外,挂着两串大红灯笼,门口站着十几个穿着锦袍的家丁,见了官员就躬身行礼,手里的帖子接得快堆成山。
这年秦桧刚迁了新居,宋高宗赵构还特意赏了他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外加一座御花园里移栽的牡丹。秦桧得了赏赐,又逢新居落成,心里乐开了花,当即让人给朝廷文武百官送帖子,邀大家次日来府中赴宴,还特意请了宫廷里最有名的戏班,要在府里搭台唱戏。
消息传出去,官员们心里都犯嘀咕。谁都知道,秦桧害死了岳飞,又靠着金国撑腰,连赵构都要让他三分。朝堂上不少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可真要说到不去赴宴,没人敢——皇帝都给面子的人,谁敢得罪?要是被秦桧记恨上,轻则贬官,重则丢命,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前程和性命赌。
次日午时,官员们陆续到了秦桧府。枢密使张俊、参知政事万俟卨这些秦桧的亲信,早早地就到了,围着秦桧说些恭贺的话,把秦桧夸得天花乱坠。而那些看不惯秦桧的官员,比如吏部侍郎李若谷、户部郎中张九成,则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没人主动凑上去,脸上也没什么笑容,只是偶尔跟身边的人低声说几句话。
没过多久,宴席开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什么烤乳猪、炖熊掌、醉蟹,还有西域来的葡萄、岭南来的荔枝,酒是陈年的女儿红,倒在杯里泛着琥珀色的光。秦桧坐在主位上,端着酒杯,跟官员们一一敬酒,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酒过三巡,秦桧拍了拍手,喊道:“来人,把戏台搭好,请戏班上来!”
家丁们连忙应着,很快就把早已准备好的戏台搭在了院子中央,红布幔子一挂,锣鼓家伙一摆,戏班的人就穿着戏服,提着道具,鱼贯走上台。
第一个戏唱的是《霸王别姬》,戏子们唱得字正腔圆,动作也到位,台下的官员们纷纷鼓掌,秦桧看得也很开心,时不时跟着节奏点头。可唱到一半,秦桧觉得不过瘾,喊道:“换个新戏!别总唱这些老掉牙的,要唱些热闹的!”
戏班班主连忙点头,让人换了戏服和道具。这次上台的,是两个穿军装的戏子,一个手里拿着马鞭,扮演小兵;另一个穿着青色铠甲,走到戏台中央的太师椅旁坐下,扮演军官。
小兵先开口,唱了几句开场白,无非是说军官战功赫赫,受百姓爱戴之类的话。唱完,小兵上前一步,刚要行礼,忽然一阵风刮过,戏台顶上的布幔晃了晃,军官头上的头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到了戏台边。
军官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没去捡头盔,而是抬手把自己的长发抓起来,三两下编成了一个圆环状,盘在脑后,又坐回了太师椅上,手往扶手上一搭,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小兵眼睛瞪得溜圆,凑过去,故意提高声音问:“老兄,你这头发编的啥玩意儿?圆滚滚的,看着新鲜,叫什么环啊?”
台下的官员们都停下了筷子,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戏台上。秦桧也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想听听这戏里的新鲜说法。
只见那军官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慢悠悠地说:“此乃二胜环。”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安静了几秒。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官员,脸色微微一变——二胜环?谐音不就是“二圣还”吗?当年赵构刚继位的时候,南宋朝廷天天喊着“迎回二圣”的口号,“二圣”就是被金军掳走的宋徽宗和宋钦宗。可自从秦桧当了宰相,一门心思跟金国议和,早就把“迎回二圣”这事抛到脑后了,谁还敢在秦桧面前提这三个字?
没等官员们反应过来,小兵又往前凑了凑,语气里满是揶揄,声音大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二胜环?我看你是忘了吧!你天天稳坐这太师椅,手里握着权,背地里搜刮民脂民膏,把老百姓的银子都装进自己口袋里,早就把这二胜环,不,是把‘迎回二圣’的事,挂在脑后忘干净了!”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院子里炸开了。
台下的官员们,反应各不相同。李若谷、张九成这些看不惯秦桧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下头,用袖子捂着嘴,肩膀微微发抖,差点把眼泪憋出来。而张俊、万俟卨这些秦桧的亲信,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掉在地上,偷偷抬眼看向秦桧,大气都不敢喘。
再看主位上的秦桧,刚才还得意的脸,瞬间变得红一块、白一块,像块被染坏的布。他握着酒杯的手,指节都泛白了,酒洒了出来,滴在锦袍上,留下一个个湿痕。他盯着戏台上的两个戏子,眼睛里像是要冒火,可当着满朝官员的面,又不能当场发作——要是现在发火,就等于承认戏子骂的是自己,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戏台上的两个戏子,像是没看见台下的动静,依旧演着。小兵还在不停地“骂”,说军官忘了初心,只顾着自己享乐,不管百姓死活,不管国家安危。军官则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像是被骂得哑口无言。
秦桧坐在那里,浑身的气都往头上冲,可脸上还是强装镇定,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酒,却觉得酒里全是苦味。他心里暗暗记下这两个戏子的样子,手指在桌下悄悄攥紧了——敢在他的府邸,当着满朝官员的面,用戏文骂他,这两个戏子,还有整个戏班,都活不成了!
终于,戏唱完了。两个戏子对着台下行了个礼,转身就要下台。
秦桧强压着怒火,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对班主说:“这戏唱得不错,很‘新颖’,赏!赏戏班白银五十两!”
班主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赏不是那么好拿的,可还是连忙上前,躬身道谢:“谢秦相爷赏赐!”
宴席接着开,可气氛已经完全变了。没人再敢说笑,官员们都低着头,匆匆吃了几口饭,就纷纷起身告辞。秦桧也没挽留,只是点了点头,让家丁送他们出去。
等官员们都走了,秦桧再也忍不住,把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摔,酒杯“哐当”一声碎了,酒洒了一地。
“好!好得很!”秦桧气得浑身发抖,对着身边的家丁吼道,“去把那个戏班的人,都给我抓起来!尤其是刚才唱军官和小兵的两个,给我好好‘伺候’!敢在老子的府邸骂老子,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家丁们连忙应着,拿着刀,急匆匆地往戏班休息的偏院跑去。
偏院里,戏班的人正收拾着戏服和道具,谁都没说话。刚才唱戏的两个戏子,一个叫阿福,一个叫阿贵,正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刚才秦桧赏的银子,阿福叹了口气,把银子递给班主:“班主,这银子,咱们怕是花不上了。”
班主接过银子,放在手里,沉甸甸的,却觉得像块烫手的山芋:“我知道。刚才你们唱那戏的时候,我就知道,咱们这次,怕是躲不过了。”
阿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躲不过就躲不过。秦桧害死岳元帅,又跟金国议和,忘了二圣,忘了百姓,咱们就算是戏子,也不能看着他这么嚣张!就算死,也要骂他一顿,让满朝官员都知道,还有人记得‘迎回二圣’的事,还有人记得岳元帅的冤屈!”
阿福也点了点头:“没错。咱们虽然是戏子,没权没势,可也有良心。能骂醒几个官员,能让大家还记得岳元帅,就算死了,也值了。”
其他戏子也纷纷说:“对!咱们跟他们拼了!就算死,也不能让秦桧好过!”
可没等他们反抗,家丁们就冲了进来,手里的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把他们一个个绑了起来,押进了秦桧府的地牢里。
地牢里又黑又湿,满是霉味。家丁们按照秦桧的吩咐,对阿福和阿贵严刑拷打,用鞭子抽,用烙铁烫,逼他们承认自己是受了别人指使,故意来骂秦桧的。可阿福和阿贵,不管被打得多惨,都不肯改口,反而还在骂秦桧是奸臣,是卖国贼,骂他不得好死。
家丁们没办法,只能把他们关在地牢里,不给水喝,不给饭吃。
第二天一早,家丁就去地牢里查看,发现阿福和阿贵已经没了气息,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还在盯着秦桧府的方向。其他戏子,也被家丁们用毒药毒死了,尸体被偷偷运出城外,扔到了乱葬岗里。
消息传出去,临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却没人敢说什么——秦桧的势力太大,谁要是敢替戏子说话,谁就会被抓起来。可百姓们心里都清楚,这几个戏子,是因为骂了秦桧,才被害死的。
有天晚上,几个百姓偷偷跑到乱葬岗,给阿福、阿贵和其他戏子的尸体,盖上了一层薄土,还烧了些纸钱,嘴里念叨着:“你们是好样的,敢骂奸臣,咱们都记得你们。秦桧那个奸臣,迟早会遭报应的!”
而朝堂上的官员们,也没人敢提这事。李若谷、张九成这些人,心里虽然惋惜,却只能在心里默默悼念这几个戏子,不敢在公开场合说一句秦桧的坏话——他们怕自己会像这几个戏子一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只有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官员偷偷跟家人说起这事,说起那出戏里的“二胜环”,说起那几个敢骂奸臣的戏子,语气里满是敬佩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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