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虹接到王晓瑞的邀请后，猜到了几分。她认识王晓瑞半年之久，王晓瑞从没向她表示什么，怎么突然邀请她听讲座？一定和他大姨有关。
去还是不去？不去吧，那是刻意回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去吧，万一让黄默山知道了，说她脚蹬两只船，岂不冤枉。况且，她根本就没这心思。
但王晓瑞的邀请措辞让她无法拒绝。措辞这样写：现有中医大讲堂门票两张，家父家母为答谢你陪诊大姨之苦，专意割爱，令我奉陪你前往一听，以助专业飞升。谨望万勿推辞，如肯成美，不胜荣幸！
这种文绉绉的措辞，似乎每一个字都透着古人的肝胆义气，拒绝它，简直就是背叛中华文明古国几千年的忠孝节义文化。
季虹只得答应了，出发前本能地从衣柜里挑了套自己满意的衣服，略略涂了点儿口红，其他地方未加修饰。
讲座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到四点半。真巧，这个时间段她没有陪诊单，像是上天给她安排好的。
在中医院门口，王晓瑞和季虹碰了面。季虹发现王晓瑞的头发是刚理的，吹了风，似乎打了发蜡，显得意气风发。衣服也很合身、妥帖。季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跳。
王晓瑞的第一句话，是告诉季虹，他俩今下午来听讲座，谁都不知道，让季虹不要有心理负担。季虹微微一笑，点头不语。
“其实，我不想来的，我本想把我的票让给黄默山，但考虑到我可以仗着我爸的身份的，你俩来，这里的人谁也不认识……”王晓瑞有些尴尬地解释着。
“明白明白，”季虹回应着，“你不来也不行呀，你爸回头一打听，知道你没来，你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说完哈哈一笑。
季虹这一笑，把王晓瑞的拘谨冲没了。他俩并肩往中医院里面走，王晓瑞告诉季虹，这次讲座由全国老中医养生专家龚国术主讲中医养生。
该讲座将讲述阳光、空气、水、营养、运动、心态、环境、智慧、防癌抗癌等九个健康要素，谈谈如何提高生活质量。
“这个讲座好。”季虹说，“当下的中国人太需要知道如何提高生活质量了。”
“但是，这个讲座不是讲给劳苦大众听的。”
“哦……有道理，”季虹略一思索，说，“劳苦大众只顾填饱肚子了，哪还有闲心瞎讲究？”
“正是这个道理。我看抖音视频上，60多岁的老大爷在工地上做苦工，一天11个小时，满头灰，浑身脏，生活质量从哪儿来？能来听这个讲座的，都是幸福的人。”
王晓瑞的话，一字一句都砸在季虹心上，她的心脏不由得和王晓瑞的字句同时跳动。“咱们有自知之明就好，不要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就行。”
王晓瑞呵呵一乐：“你这也太谦恭了。咱们也是普通小市民，只是比工地上的农民工轻松一些罢了，‘何不食肉糜’还轮不到咱们说。咱们知道惜福就够了。”王晓瑞说完，话锋一转，问季虹卖课程赚了多少。
季虹一惊：“怎么，你也知道？”
“看你惊讶的样子，”王晓瑞轻松一笑道，“黄默山早跟我说了。”
季虹更惊讶：“你们怎么谈到了我呢？”
王晓瑞于是跟季虹说，黄默山因为带他母亲到他家诊所看过几次病，他和黄默山混得挺熟了，两个人经常聊天，聊到这个上面很正常。
季虹心里暗暗嘀咕，看来黄默山早跟王晓瑞说了他俩之间的关系，那么，前段时间在王晓瑞家做客的那次饭桌上，黄默山当众表白他，看来不是专门冲着王晓瑞去的，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即兴表演。
真要是这样，黄默山比他想象的要狡黠，至少不是那么单纯。但无论如何，黄默山在自己面前一直规规矩矩，甚且恭恭敬敬，这就够了。
“黄默山说你现在卖课程赚了上百万了，他没说假话吧？”王晓瑞望着季虹，眼神里溢着钦羡。
“别听他瞎说！”季虹嗔怪地笑笑，“他就是个大炮，十句话听五句就够了。”
“不会吧？没那么多，你想开养老院？”
季虹更惊讶了。她没想到黄默山会跟王晓瑞谈这个。开养老院是最近的想法，她连林倩和顾娟都没说，黄默山怎么这么嘴快？
“他和你怎么说的？”季虹忍不住问。
“他说，他会做父亲的思想工作，叫父亲拿钱出来，支持他，和你合伙。”王晓瑞说，“他还问我，这项目怎样，能不能投资。”
“你给他泼冷水没？”
“哪能泼冷水呀！这项目是朝阳产业，是好项目。不过，这项目投资大，正适合他做，他老爸有钱嘛。”
季虹心想，黄默山和王晓瑞的聊天，他为什么瞒着自己呢？可能是一种本能吧。他心里把王晓瑞看成情敌，就暗地里从各方面进行打压。
王晓瑞的学识和涵养是黄默山比不上的，但黄默山的外貌和家世是王晓瑞比不了的。黄默山对王晓瑞明里请教，暗里炫耀、打压，王晓瑞岂能不明白。
黄默山在重大投资面前，知道找朋友参考，问朋友意见，这一点难能可贵。投资者因为刚愎自用而血本无归的例子比比皆是，能谦虚地请教别人，不容易。
“他还跟你说些啥呢？”季虹想从王晓瑞身上探听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他说，他真要是把养老院办起来了，他就不干陪诊了，把心思都用在养老院上，然后把爷爷接到养老院去，雇个专职护理员，自己可以天天监督着。”
“是吗？”季虹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这样的想法，怎么没跟我说起过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呗。”王晓瑞嘻嘻一笑。
“啥意思？”季虹有些懵圈。
“你做事情，不到成功的那一天绝不声张，是不是？黄默山跟着你，也学会了。这是优点哩，这叫沉得住气。”
季虹撇撇嘴：“我看未必，他就是个大炮。他兜里比脸干净，全靠他爸。都说有钱人只是有个名声，叫他爸一下子拿出几百万来，还真不一定拿得出。这个事情上，他可能没把握，所以不敢跟我说，只在你面前吹吹牛罢了。”
“怎么没把握？他说他看了他爸的存款信息，有450万呐！100个床位的养老院，如果不做高端的，够了。再说了，你不是还有100多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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