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极之地终年飘雪，白虎岭的黑色山体像把利剑刺入铅灰色云层。顾小婷跪在祭坛中央的玄冰上，银发结满霜花。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七天七夜，膝盖与冰面冻结在一起，稍微动弹就会撕下一层皮肉。
\"白虎传人，就这点能耐？\"
沙哑的声音从七十二根石柱间回荡。顾小婷缓缓抬头，睫毛上的冰晶簌簌掉落。她嘴唇裂开几道血口，却扯出个桀骜的笑：\"前辈...若只会...耍嘴皮子...\"七星龙渊剑插在身前三尺处，剑柄的北斗七星纹路正幽幽发亮，\"不如...改名叫...白猫岭...\"
\"放肆！\"
石柱上的白虎雕像同时睁眼。最前方那尊跃下石柱，落地时已化作实体。这头吊睛白额虎足有三丈长，每根毛发都闪烁着金属光泽。它踱步时，爪尖在玄冰上刮出刺耳声响。
\"知道为什么白虎试炼要跪着开始吗？\"巨虎口吐人言，热气喷在顾小婷脸上凝成白霜，\"就是要碾碎你们这些天才的傲气！\"
虎尾突然扫来，顾小婷本能地抓向龙渊剑。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剑柄时，另一头白虎从侧面扑来，将她狠狠按回冰面。碎裂的冰碴刺入膝盖，鲜血刚渗出就冻成红珊瑚般的结晶。
\"剑修的手比命金贵是吧？\"第三头白虎咬住她右腕，獠牙刺穿护腕，\"我偏要废了这只手！\"
剧痛让顾小婷眼前发黑。但比疼痛更可怕的是丹田传来的异样——白虎血脉正在吞噬她辛苦修炼的雷霆真元。内视可见气海内盘踞着团白色雾气，每次心跳都会扩散几分。
\"这才第一天。\"巨虎松开血盆大口，舔舐着獠牙上的血渍，\"白虎之道在于'杀伐果断'，你心里那些儿女情长...\"它突然用爪子挑起顾小婷下巴，\"特别是对那个青龙小子...\"
顾小婷瞳孔骤缩。龙渊剑突然自动出鞘三寸，北斗七星纹路依次亮起。这个细节没逃过巨虎的眼睛，它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果然！那小子在你剑柄留了神识印记！\"
其余七十一尊石虎同时跃下，化作七十一把兵刃悬浮空中——刀枪剑戟应有尽有，每把武器都缠绕着血色煞气。
\"选一把。\"巨虎退后两步，\"斩断情丝，今日试炼就算你过关。\"
顾小婷撑着龙渊剑站起来，膝盖离开冰面时带出丝缕血肉。她扫视那些凶兵，突然轻笑出声：\"前辈搞错了...\"染血的手指抚过剑身，雷霆纹路次第点亮，\"不是他给我留印记...\"
龙渊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雷光，剑柄第七颗星——摇光星的位置，浮现出微型青龙虚影！
\"是我硬要了他一缕龙魂！\"
这一剑快得超出视觉极限。巨虎只看到雷光闪过，自己左前爪便齐根而断！更可怕的是，伤口处缠绕着青金色的龙气，阻止断肢再生。
\"好！好！好！\"巨虎不怒反喜，断爪处喷出的血雾凝成新的虎爪，\"总算有点白虎传人的样子了！\"它突然人立而起，化作白发金瞳的魁梧老者，\"接下来这关，老夫亲自陪你玩。\"
老者抬手一招，七十一把凶兵合成一柄门板宽的巨剑。剑身刻满古老符文，正是传说中的\"白虎戮仙剑\"。
\"能接我三剑不断气，就告诉你个关于青龙小子的秘密。\"
顾小婷吐出口血沫，龙渊剑横在胸前：\"十剑。\"
第一剑劈下时，顾小婷理解了什么叫\"杀意实质化\"。那不是剑气，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杀\"之概念。她举剑格挡的瞬间，龙渊剑上的青龙虚影发出哀鸣，七颗星芒同时黯淡。
\"第一剑就动用本命龙魂？\"老者嗤笑，巨剑压得她单膝跪地，\"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在乎那小子。\"
顾小婷右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危急关头，她突然撤力侧身，龙渊剑顺着巨剑剑脊滑过，擦出一串青白色火花。这个巧劲让老者招式用老，巨剑深深劈入玄冰。
\"听说青龙渊有种秘术...\"顾小婷趁机喘息，剑尖挑起块碎冰射向老者面门，\"能把活人炼成...\"
第二剑来得毫无征兆。巨剑明明还嵌在冰里，顾小婷胸口却突然出现道血痕。她踉跄后退时才发现，老者左手不知何时多了柄透明短剑——完全由杀意凝结的\"无相剑\"！
\"化龙池会诱发心魔。\"老者甩去短剑上的血珠，\"你那小情郎现在恐怕...\"
\"闭嘴！\"顾小婷突然咬破舌尖，血雾喷在龙渊剑上。青龙虚影吸收精血后暴涨，竟暂时逼退老者，\"他的道心比你们都...\"
第三剑打断了她的话。这次是七十二把兵器同时袭来，每把都锁定她一处要害。顾小婷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体内白虎血脉终于彻底苏醒。银发无风自动，发梢泛起金属光泽，额头浮现出清晰的\"王\"字纹路。
\"这才像话！\"老者大笑，攻势却更加凌厉，\"白虎主杀伐，情爱只会...\"
龙渊剑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一分为七！每把剑影都对应北斗一星，而真正的剑身则隐入虚空。这是顾小婷自创的\"七星遁剑术\"，连霄霆子都称赞过其精妙。
金铁交鸣声响彻山岭。当第七把剑影击碎最后一件凶兵时，老者胸前突然透出半截剑尖——真正的龙渊剑从影子中刺出，剑柄上的青龙虚影已缠满血色煞气。
\"十剑。\"顾小婷喘着粗气，左手死死抓着穿透肩膀的透明短剑，\"你输了。\"
老者低头看着胸口的剑，表情古怪：\"你故意用肩膀接我最后一剑，就为了...\"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却是黑色冰晶，\"...就为了把青龙魂毒渡入我心脉？\"
顾小婷跌坐在地，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浸透。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片青龙逆鳞——正是林墨寒临行前给她的信物。鳞片此刻滚烫如火炭，表面浮现出东海海底的景象。
\"不是毒...\"她将逆鳞贴在额头，嘴角扬起胜利的弧度，\"是婚约反噬。\"
老者身形突然模糊，白虎戮仙剑当啷落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那小子居然把本命逆鳞给了你？那他怎么承受化龙池的...\"
话音戛然而止。顾小婷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七十二根石柱同时崩塌，露出后方真正的试炼场——那是一片血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残剑，每把剑上都钉着个模糊的人影。
血海中央，与她容貌酷似的银发女子缓缓抬头，手中龙渊剑正滴着青金色的血。
\"欢迎来到...\"女子声音与她一模一样，\"...杀心幻境。\"
血海无风起浪。顾小婷发现自己的伤口不再流血，反而渗出青金色雾气。那些雾气在海面上凝成林墨寒的轮廓，正被无数血手拉扯下沉。
\"每杀一个幻象，他身上的锁链就多一条。\"幻境中的\"顾小婷\"轻弹剑锋，龙吟声中血海沸腾，\"很公平对不对？\"
七把凶剑破水而出，剑柄分别刻着\"贪\"、\"嗔\"、\"痴\"、\"怨\"、\"憎\"、\"欲\"、\"惧\"。顾小婷刚握住\"贪\"剑，脑海中就浮现林墨寒与柳青妍相拥的画面；\"嗔\"剑入手时，耳边响起林墨寒的嘲笑；最可怕的是\"欲\"剑，刚触碰就让她浑身燥热，仿佛回到那个被药香笼罩的夜晚...
\"承认吧。顾小婷\"突然贴近，冰冷的唇擦过她耳垂，\"你怕他爱上别人，更怕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龙渊剑突然发出悲鸣。顾小婷低头发现，剑柄上的青龙虚影正被血海侵蚀，林墨寒的面容在虚影中痛苦扭曲。更糟的是，她体内的白虎血脉开始暴走，银色雷光不受控制地撕扯经脉。
\"杀了我，他就自由。顾小婷\"将凶剑刺入自己心口，鲜血竟是青金色，\"或者...\"
血海突然结冰。一柄冰蓝短剑破空而来，精准钉在两人之间。剑柄上缠着的红绳铃铛叮当作响——这是顾小兰的佩剑！
\"姐姐别上当！\"顾小兰的声音从铃铛里传出，\"那是你自己的心魔！\"
幻境出现刹那波动。顾小婷趁机并指成剑，点在\"自己\"眉心：\"你忘了我最擅长什么？\"
雷霆从指尖爆发，却不是攻击而是...引雷自焚！银白色电光顺着两人接触点回流，将顾小婷自己电得皮开肉绽。这种自残式攻击意外奏效——幻象发出惨叫，因为伤害被百分百反馈！
\"白虎秘术·七杀反噬！\"
龙渊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入顾小婷自己丹田。剧痛中她看到血海寸寸龟裂，所有幻象都捂着同样的伤口倒下。当剑尖触及气海内那团白虎雾气时，异变陡生——雾气突然化作迷你白虎，一口叼住剑尖！
\"这才对嘛。\"老者的声音从白虎口中传出，\"白虎真正的力量源于'守护'，而不是杀戮。\"小虎松口吐出一颗青色珠子，\"那小子把龙珠给你了吧？\"
顾小婷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捧起龙珠。珠内蜷缩着个婴儿形态的林墨寒，心口插着根银色发簪——正是她去年生辰时戴的那支。
\"双金丹修士结第三丹凶险万分。\"白虎跃上她肩头，\"这颗龙珠是他保命的后手，你却...\"
血海彻底消散，露出真正的白虎岭——漫山遍野的剑冢，每把剑旁都蹲着只安静的白虎。顾小婷踉跄走向最高处那柄石剑，剑身上刻着历代白虎使者的名号。最新一个名字正在缓缓浮现，却不是\"顾小婷\"，而是...
\"顾...林...氏？\"
肩头的小白虎咧嘴一笑：\"婚契已成，你可以选择现在传送去青龙渊。\"它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建议你先看看这个...\"
虎爪挥出光幕，显示柳青妍正站在朱雀巢的祭火前，手中捧着根青金色的龙骨。
\"朱雀一脉的规矩...\"小白虎意味深长地说，\"涅盘时要有道侣护法。\"
顾小婷握紧龙珠，里面的婴儿突然睁开眼。那双瞳孔与林墨寒一模一样，却泛着朱雀特有的金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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