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林位于淮阳岭北麓，因满山遍野的黑皮松而得名。
林深树密，地势险要，历来是绿林好汉出没之地。
刘铁柱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在队伍最前面，小腿上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
\"还有多远？\"
郭琦兴低声问道，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刘铁柱看了看周铁山给的简易地图：\"应该就在前面那片山坳里。\"
朱秀兰走在两人中间，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自从淮阳镇遇袭后，她已经两天没合眼，手中紧握着那块从日军实验室带出的矿物样本，时不时低头查看。
林间突然传来一声鸟鸣，三长两短。
刘铁柱立即停下脚步，回以两声短促的口哨。
灌木丛中钻出两个持枪的年轻人，正是周铁山安排的盯梢队员。
\"周队长等你们多时了。\"其中一人上前引路，\"跟我来。\"
众人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山坳里搭着几十个简易木房，大汉们正在擦拭武器，整理弹药。
周铁山站在中央的空地上，正与几名大汉研究地图。
\"铁柱兄弟，你们可算到了。\"
周铁山大步迎上来，看到刘铁柱的伤腿后眉头一皱，\"伤得重不重？\"
\"皮肉伤，不碍事。\"
刘铁柱摆摆手，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淮阳镇那边...\"
周铁山脸色一沉：\"损失了三个同志，杂货铺老赵牺牲了。不过主力已经安全转移。\"
他说罢，目光转向朱秀兰。
\"朱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朱秀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矿物样本。
\"周队长，我发现了一些重要情况。”
“这种矿物遇水会产生剧毒气体，日本人的实验室防护措施有严重漏洞。\"
周铁山眼睛一亮：\"能利用吗？\"
\"理论上可以...\"朱秀兰正要详细解释，一个大汉匆匆跑到周铁山身边。
\"报告，哨兵抓到两个张家军的探子。\"
众人闻言一惊。
周铁山立即下令加强警戒，同时命人把探子带上来。
不多时，两名被反绑双手的张家军士兵被押到空地前。
\"我们是王大山的部下。\"
其中一名年长些的大汉高声说道：\"我们是奉命来联系你们的。\"
刘铁柱上前一步问道：\"王大山？就是周队长说的那个张家军队长？\"
周铁山目光盯着两人好一会，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年轻士兵从鞋底取出一张纸条。
\"这里有王哥亲笔。\"
周铁山接过纸条仔细查看，脸色渐渐缓和。
\"确实是王大山的笔迹。\"
话落，他转向刘铁柱。
\"王大山说，张海德被杀后，张家军内部怨声载道。”
“藤原一郎派日本军官直接控制张家部队，动辄打骂士兵，已经激起公愤。\"
刘铁柱眼前一亮：\"他愿意起义？\"
\"
“不仅愿意，他还制定了详细计划。\"
周铁山将纸条递给刘铁柱。
\"明晚日军运输队会到淮阳岭送补给，王大山负责外围警戒。”
“他提议我们趁机发动攻击，他会率部倒戈。\"
郭琦兴兴奋地拍腿：\"太好了！里应外合，准能打小鬼子个措手不及！\"
朱秀兰却眉头紧锁：\"太巧了...会不会是陷阱？”
“藤原一郎，阴险狡诈，咱们不得不防。\"
年长士兵闻言，突然解开衣襟，露出胸膛上触目惊心的鞭痕。
\"姑娘，你看看这些伤，张家军的兄弟哪个没挨过日本人的打？”
“王哥说了，宁愿战死也不当亡国奴。\"
刘铁柱与周铁山，郭琦兴，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走到一旁低声商议。
\"你怎么看？\"周铁山问。
刘铁柱说道：\"风险很大，但机会难得。\"
\"关键是能否信任这个王大山。\"
周铁山说道：\"王大山我倒是有些了解，出身贫苦，有血性。\"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派人亲自接触。\"
刘铁柱点头：\"我去。\"
\"不行！\"周铁山断然拒绝道：\"你腿上有伤，目标又太大，藤原一郎肯定在通缉你。\"
刘铁柱坚持道：\"正因为如此，王大山才更可能相信我的身份。\"
\"况且我对付日本人经验丰富，万一有变也好脱身。\"
三人争论再三，周铁山最终让步。
\"好吧，但必须带足人手，制定周密的接应计划。\"
当夜，黑松林营地灯火通明。
刘铁柱几人围坐在地图前，仔细推演作战方案。
\"根据王大山的情报，日军在淮阳岭的兵力约两千人，加上张家军一千多人百，总共人数在四千人左右。\"
周铁山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说道：\"主力驻扎在主矿洞口，装备有重机枪和迫击炮。\"
朱秀兰指着另一处：\"实验室在这里，距离主矿洞约五百米。
“我估计他们已经开始小批量提炼那种矿物了。\"
\"我们有多少人？\"郭琦兴问。
\"我这有一千三百，李家那边有两千让，加上你带过来的两千人，人数上咱们占据优势。”
周铁山计算道：\"如果王大山真心倒戈，这场战役咱们胜算很大。\"
刘铁柱摇头：\"不能光算人数，日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又有坚固工事，我们必须出奇制胜。\"
小鬼子的枪法真不是盖的，加上有迫击炮这玩意，人数占据优势根本不是优势。
\"用火攻如何？\"
\"趁夜火烧连营。\"
李家的代表提议。
朱秀兰突然开口：\"不，用水攻。\"
众人一愣。
她举起那块矿物样本说道：\"我刚才说了，这种矿物遇水会产生剧毒气体。”
如果我们能破坏实验室的防护，再引水入洞。\"
\"到时候整个矿洞就会变成毒气室。\"
刘铁柱恍然大悟，问道：\"但怎么引水？\"
朱秀兰指向地图上的一条蓝线：\"淮阳岭北坡有一条人工引水渠，是清代矿工开凿的，直通山腹。”
“现在冰雪已经融化，水流变得非常急，只要炸开几处关键点，山上的溪水就会灌入矿洞。\"
周铁山仔细研究地图，眉头渐渐舒展。
\"妙计，但需要精确的爆破时机——太早会打草惊蛇，太晚我们的进攻部队可能遭殃。\"
\"我来负责爆破。\"
\"我熟悉矿物特性，能计算最佳时机。\"朱秀兰说道。
刘铁柱刚要反对，周铁山却先开口：\"太危险了！爆破点就在日军眼皮底下，一旦暴露那会极度危险。\"
朱秀兰平静地说道：\"正因为危险，日本人才想不到会有女子敢去。\"
\"我可以扮成山村采药的，那一带本来就有不少药农活动。\"
众人商量持续到深夜，最终决定兵分三路。
刘铁柱带一队精锐，潜入张家军营地与王大山接头。
周铁山和郭琦兴率领主力正面佯攻，
朱秀兰则与一组队员组成爆破小组，负责引水工程。
周铁山环视众人：\"记住，无论哪一路失败，整个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行动时间定在明晚子时。\"
散会后，刘铁柱找到正在整理药箱的朱秀兰。
月光下，她纤细的手指熟练地分装各种药粉，神情专注得像个准备考试的学生。
\"你真的想好了？\"
\"爆破组几乎是九死一生。\"
刘铁柱轻声问。
朱秀兰手上动作不停：\"比起父亲当年面对的，这不算什么。\"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刘大哥，你知道吗？父亲临终前对我说，朱家人可以死，但绝不能跪着活。\"
刘铁柱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拿着，关键时刻能保命。\"
朱秀兰打开一看，是一把精致的手枪和几十发子弹。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预示着黎明的临近。
两人相对无言，却都明白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平静的交谈。
明日此时，不是凯旋，便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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