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镜司岭南郡广大府驻点内。
李正峰挥手屏退左右，独留下郑雅婷。
他取出郑风婷的头骨，将“逆天改命”的猜测和盘托出。
只隐去了魂魄受尽煎熬的惨状——
张世平说过，那魂灵已然疯癫，再提徒增伤悲，不可能再挽救。
郑雅婷如遭雷击，踉跄着倒退两步，面无人色，眼神空洞，活似魂魄离了窍。
她摸索着跌坐椅中，失魂落魄地喃喃：
“对……我早该想到……李大人，我怎生这般愚钝？”
“我就是个蠢到家的！你说得对，师姐也说得对，我两团肉累赘，脑子里塞的都是浆糊……”
整个人瞬间失了光彩，像朵遭了严霜的娇花。
李正峰倒了杯茶递过去，声音放软：
“喝口水，缓缓神……想哭便哭，哭出来心头松快些。”
郑雅婷蜷缩在椅中，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闷闷的哭腔传出：
“我想起来了……那个马神算……我小时候见过他！”
“那时他还年轻些……我也小，记不真切……如今才想起来！”
“他是我爹的旧友！曾来家中做客！”
“那时他便说过，说我妹妹命格贵不可言，是大富大贵的命！”
她猛地抬起头，泪珠儿断了线似的往下滚：
“我真是蠢到家了！李大人！我为何这般蠢笨！”
“若似你般机敏，头回见到那假马神算，我就该识破他了！”
她越说越悲，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脑门。
这话听得李正峰心头一揪，恨不能上前揽住她安慰。
奈何……男女大防……
李正峰小心措辞：
“其实我说你蠢是逗趣的，就像我说彭志是个憨货……”
“可我本来就是个憨货啊！”
彭志的大嗓门在门口炸响。
李正峰甩手，砍头刀带着尖啸就飞了出去！
彭志的声音戛然而止。
显然是被林胡捂住了嘴，紧接着是林胡压低的咒骂：
“你个榆木疙瘩！缺心眼的东西！”
李正峰继续对郑雅婷道：
“总之你不蠢，雅婷。若你真蠢，大家伙能这般疼你？喜欢你？你瞧这驻点里，谁不稀罕你……”
郑雅婷摇头，泪水又涌：
“可我师父说，男子最喜笨姑娘，越是聪明的男子，越爱笨的……”
“聪明的男子，从不娶聪明的女子为妻。”
李正峰一挑眉：“你师父是男是女？”
“不是男子……”
“那不就结了！男人才懂男人！女儿家懂什么！”
李正峰果断掐灭这危险话头，转而问道，
“雅婷，你说见过马神算，可知他底细？”
郑雅婷绞尽脑汁回想，话语颠三倒四：
“他就叫马经纶……与我爹一同在朝为官……”
“后来开罪了大人物，我爹遭贬，他辞官了……他为官时便是个光头……对，他后来真出家做了和尚……”
她越想越觉自己蠢笨记不清，哭得更凶：
“呜呜……对不住李大人，我太笨了……只记得他们似因一桩牵涉皇家的大案……”
“好些人被陛下贬官罢黜，还有皇亲国戚被发配边关，永世不得回京……”
李正峰安慰：“无妨无妨，这些不打紧，你已极为了不起了。”
压抑的悲伤如决堤洪水，终于彻底溃涌！
郑雅婷扑在李正峰身上，嚎啕大哭，几乎哭得背过气去。
李正峰叹口气，拉开门让门外焦急的众人进来宽慰她。
一时间，众人围着郑雅婷团团转，无人留意角落里的夜光。
小娃看向地上瘫着的张添，嘴角竟勾起一丝与她年纪极不相称的、冰凉的弧度。
彭志凑到李正峰身边，一脸发现天大秘密的兴奋：
“李大人！李大人！我发现个大蹊跷！”
“什么蹊跷？”
“您刀尖崩了！”
彭志献宝似的把砍头刀举到李正峰眼前，刀尖处赫然缺了一小块！
他脸上那幸灾乐祸的劲儿藏都藏不住。
李正峰心头一紧，瞬间忆起昨夜刺中子鼠胸口时那金铁般的阻滞感！
他倒吸一口凉气：“三品武尊的骨头……真他娘的硬实！”
林胡凑过来问：“李大人，现下审不审这狗官张添？”
李正峰瞅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张添，蹲下身问道：“还能言语否？”
张添眼皮都未抬，毫无动静。
李正峰略一思忖，冲彭志、林胡、花飞雨和陈笑招招手：
“你们几个，过来摁住他！不要让他动！”
一看这四人撸袖子、摁胳膊、压腿的架势，陈笑便明白了：
“要对朝廷命官动私刑？”
李正峰凑他耳边飞快将“逆天改命”及郑风婷的遭遇说了一遍。
陈笑听完，虎目圆瞪，失声道：
“李大人！当真？！”
随即意识到失态，急急补充，声音压着滔天怒火，
“属下并非疑您！只是……这畜生！简直非人！”
李正峰冲张添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
“张大人，听闻您最喜凌迟那一套？”
“巧了，这位陈兄弟，昔日在玄镜司专司斩杀妖邪，最拿手的便是一套‘剥皮削肉’，定让您……刻骨铭心！”
他刻意将“刻骨铭心”四字咬得极重。
陈笑默不作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薄刃小刀，寻了块磨刀石，
“噌噌噌”地仔细打磨起来，那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瘆人。
张添的脸色终于变了。
陈笑磨好刀，走到张添身畔，恭敬问李正峰：
“李大人，从哪块‘肉’开始伺候我们亲爱的张大人？”
李正峰摸着下巴，一脸“为难”：
“张大人毕竟还是朝廷命官，脸面动不得，那是朝廷的颜面！伸手不打脸嘛”
“手嘛，还得留着签字画押认罪，也动不得！身上肉多，不带劲啊……”
“从他裤裆里那里开始？”
林胡嘿嘿坏笑着提议。
张添浑身猛地一哆嗦！
他强作镇定，死死绷着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可惜，那微微发抖的双腿出卖了他心底的惧意。
李正峰掏掏耳朵，慢悠悠道：
“不妥不妥，那玩意儿……用刀不雅。”
张添紧绷的身体刚有松缓迹象。
李正峰闪电般抬脚，对着他两腿之间就是一记狠辣的！
“嗷呜——！！！”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响彻驻点！
张添眼珠暴突，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
他像只煮熟的大虾，蜷缩着身子，只剩下倒抽凉气的份儿。
陈笑见状笑了，笑容森冷：
“张大人真是体恤我们粗人，还主动提醒下刀处。正好，给他‘清清牙口’！来，把他下巴卸了！”
“不！尔等不能如此！我干爹饶不了你们！”
张添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尖叫，眼中满是绝望。
李正峰笑了，作势又要抬脚：
“你干爹？杨知府亲自送你进来，意思还不明白？你啊，早被岭南王当弃子喽！”
张添死死瞪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乖乖把腿张开！宝贝儿，大爷我手上有分寸，保管比李大人那没轻没重的强……”
林胡狞笑着上前。
彭志和花飞雨默契地掰开张添的腿，林胡狞笑着又是一脚精准狠踹！
张添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林胡捏开他的嘴，陈笑面无表情地将冰冷的刀尖探了进去……
张添一个激灵，又活活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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