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辉盘坐在遗迹残垣边的青石板上,夜风卷起他玄色衣摆,后颈那枚锁状印记随着呼吸微微发烫。
他闭目垂首,神血如活物般在经脉中游走,每一缕都精准地探向印记所在的血脉深处。
最初只是若有若无的痒意,像极了神血在冲刷杂质时的寻常反应。
可当他将感知再往深处压一寸,那道印记突然震颤起来——不是被动的震动,而是主动的、有规律的脉动,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这不对。\"他喉间溢出低吟,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指尖无意识地抠进青石板,石屑簌簌落在他脚边。
三天前强行切断血脉联系时,这印记还只是冰冷的枷锁,此刻却像被注入了生气,每一次跳动都在牵引他的神血往某个方向汇聚。
雷长老端着玄冰玉髓回来时,正看见陈万辉额角渗出冷汗。
老人脚步微顿,玄冰玉髓的寒气在掌心凝成白雾:\"公子?\"
\"过来。\"陈万辉没有睁眼,左手虚招。
雷长老立刻上前,将玉髓递到他掌心。
陈万辉却没有接,反而抓住老人布满老茧的手腕,按在自己后颈:\"感觉。\"
雷长老的指尖刚触到那枚锁印,便猛地一颤。
原本该是冰寒的印记此刻竟有了温度,像块被捂热的玉,随着陈万辉的血脉跳动而轻颤。\"这......\"他瞳孔微缩,\"在动?\"
\"不是被动的动。\"陈万辉睁开眼,眼底翻涌着暗金流光,\"它在寻找。\"他松开雷长老的手,指节抵着下巴,指腹摩挲着唇线——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之前我以为是执笔人用来锁死命运的枷锁,现在看来......\"他忽然顿住,神血在指尖凝成细针,轻轻划过自己掌心。
鲜血滴落的瞬间,后颈的锁印突然大放光明。
陈万辉猛地吸了口凉气,那道金光顺着血脉窜入他识海,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奇异图景:无数发光的细线从他体内延伸出去,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的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沧桑与冷硬。
\"钥匙。\"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震动,\"这不是控制印记,是钥匙。\"
雷长老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通往何处?\"
陈万辉望着掌心未凝的血珠,喉结滚动:\"通往命运真正的核心。\"他想起三日前在幻境中,那个自称命运执笔人的男子最后说的话——\"命运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当时只当是故弄玄虚,此刻却如惊雷炸响,\"执笔人不过是外壳,真正的幕后......\"他抬头看向星陨阁方向,慕婉儿就躺在那里,后颈的锁印与他如出一辙,\"是另一个我。\"
雷长老的眉毛拧成一团,灰白胡须在夜风中颤动:\"公子是说......\"
\"分裂的意志。\"陈万辉站起身,玄色衣袍带起一阵风,\"我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顶级强者在突破瓶颈时,可能会分裂出不同时空的自我意识。
那些意识独立存在,却共享本源。\"他的指尖按在胸口,\"执笔人说'我们终将重聚',这个'我们',或许是所有分裂的'我'。\"
雷长老倒吸一口凉气:\"那慕姑娘......\"
\"她是钥匙孔。\"陈万辉打断他,目光灼灼,\"我们血脉同源,双生契约本就是连接不同命运线的桥梁。
执笔人当年埋下的暗线,不是枷锁,是引导——引导所有分裂的'我'通过她重聚。\"他转身走向星陨阁,脚步急促,\"雷老,布置三重困灵阵、五重护心符,我要激活契约印记,探它源头。\"
雷长老虽有疑虑,却没有多问。
他跟随陈万辉多年,知道这种时候追问只会耽误时机。
老人迅速从储物戒中取出七枚玄铁符,指尖蘸血画下阵纹,玄光在地面流转成阵时,陈万辉已跪在慕婉儿床前。
少女的脸色依旧苍白,后颈的锁印却比之前淡了些。
陈万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交叠的指缝传递过去——她的手凉得惊人,像块浸在冰泉里的玉。
他闭眼引动神血,暗金色流光顺着手臂注入慕婉儿体内,与此同时,他后颈的锁印开始发烫,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慕婉儿的睫毛剧烈颤动,原本闭合的双眼突然睁开——这次没有暗金,只有混沌的灰白,像被雾气笼罩的镜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深深掐入陈万辉手背,却没让他松开半分。
\"婉儿,跟着我的神血走。\"陈万辉低声呢喃,额角青筋暴起,\"去你记忆最深处,那里有答案。\"
慕婉儿的身体突然弓起,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陈万辉感知到她的识海在剧烈震荡,无数碎片从她意识深处翻涌而出——是画面,破碎的、闪烁的画面,每一幅都映着不同的陈万辉。
他看见自己穿着月白儒生长衫,在书斋中抚琴,身侧立着位穿墨绿裙的女子,眉眼与梁婉有七分相似;看见自己裹着染血的战铠,站在尸山之巅,手中的剑滴着黑血,眼底是化不开的冷;还看见自己跪在一座新坟前,墓碑上刻着\"爱妻慕婉儿之墓\",他的手抚过碑面,眼泪砸在\"慕\"字上,晕开一片墨色。
陈万辉的呼吸骤然急促,神血在体内翻涌如沸。
这些画面他从未经历过,却熟悉得像是刻在骨血里的记忆。
他终于明白,那些分裂的\"自我\"并非外敌,而是不同命运线上的自己——有的成功,有的失败,有的幸福,有的绝望。
而慕婉儿,是所有命运线中都存在的锚点,是连接无数\"他\"的关键。
\"原来如此......\"他松开慕婉儿的手,任她重新陷入昏迷。
冷汗浸透了后背,他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执笔人是他们的集合体,而我们,一直在找的重聚......\"
\"公子!\"雷长老突然低喝。
陈万辉猛地抬头。
远处天际原本晴朗的夜空,此刻正泛起涟漪般的灵气波动,像是有人撕开了虚空。
那波动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不过几息时间,便已到了星陨阁十里之外。
陈万辉的瞳孔骤然收缩,后颈的锁印再次发烫——这次的热意里,带着一丝熟悉的刺痛。
他与雷长老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屏息,神念如蛛网般铺开。
来者的气息......太熟悉了。
陈万辉伸手按住慕婉儿后颈的锁印,暗金色流光在三人周围凝成屏障。
雷长老的手指已经按在腰间的淬毒短刃上,灰白眉毛拧成一团。
夜风卷着星陨阁檐角的铜铃轻响,远处的灵气震荡却越来越清晰。
陈万辉望着天际那道越来越近的流光,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是自嘲,是释然,更是警惕。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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