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一听造反的是徐州人，未免有些紧张，赶紧又问道：“贼首何人？”
“回禀陛下。”
荀谌道：“贼首出身黔首布衣，姓王名二，乃是数年前从徐州移民关中之人，因脸有麻坑，众人都称之为王麻子！
此人因武艺高强，又善待邻里，在乡间颇有民望。
云阳一带，当年从徐州强迁而来的百姓甚众，百姓对陛下怨念较深。现在听说陛下蓝田之战受挫，便公推王麻子为首，聚众造反，声称要为徐州人报仇。”
“唉……”
曹操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在曹操心中，也是觉得对徐州人有些亏欠。
当年在徐州屠城，杀得尸塞江河，使沂水和泗水都为之断流。三四十万百姓因屠城而死。后来与吕布争夺徐州时，又强迁80多万徐州百姓入关中。
强迁之时，以青壮为主，很多老弱之人都没有迁过来。由此而导致很多人年迈的父母，被遗弃在徐州自生自灭。
这两件事，都干得有违天道人伦。
现在这些人聚众造反，还喊出了徐州人报仇的口号，恐怕是要跟自己拼命的。
一念及此，又将目光看向地图上“云阳县”（今淳化县）的位置。
这个地方，倒没什么。
但是，与云阳相邻的县，名叫漆县（今咸阳彬县）。对于曹操来说，这个漆县极其重要！
因为曹操想要退往西凉，必走萧关，萧关位于安定郡境内，而漆县则是进入安定郡的必经之路。
一旦漆县被王麻子的叛军占领，曹操退往西凉的计划很可能就会化成泡影。
因为漆县这地方正处于多条河流交汇之地。有很多条河流在此汇聚，形成黄河的重要支流——泾水。
泾渭分明中的“泾水”，就是在漆县形成。
漆县的县城，就是建在泾水边上，有泾水为依托，城高池深，易守难攻。于关中而言，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陛下！”
荀谌见曹操没有说话，又接着说道：“民变并不可怕，一群没经过训练的农民组成的叛军，必定都是些乌合之众。
但是，如果有黑冰阁的人参与其中，情况就不一样了。黑冰阁的雀卫，很多人都是经历过战斗训练的，甚至有些还是从王通的那些书院毕业的学生，不仅对王通忠心耿耿，还有很高的军事素养。”
“友若之容有理。”
曹操道：“现在关中之地民乱四起，估计都是跟王通的黑冰阁有关。其它地方，可以缓一缓，但却必须确保彬县不失。”
说罢，便站起身来。
对身边的传令兵道：“通知各位将军和军师，立即来中军大帐议事。”
没多久，夏侯惇、曹仁、于禁、乐进、李典、阎行、司马懿、荀彧、钟繇、陈群、满宠等人就都来到了中军大帐。
曹操先是让荀谌给大家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情况，然后，下令道：“漆县不容有失，令夏侯惇为主将，阎行为副将，率八千骑兵，立即出发，连夜赶往漆县，务必确保漆县不失。守好我军的退路！”
待夏侯惇和阎行接令后，曹操又对于禁道：“文则，朕给你一万人马断后，你必须死守灞河北岸五天。五天之后，若还能脱身，可赶来相会。若事不可为，可投王通。”
“陛下放心！”
于禁抱拳行礼道：“末将跟随陛下多年，决不辱命。若事不可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曹操摆了摆手，让于禁下去准备。
第二天一早，曹操便带着中军五万多人，以及数千文武官员们的家眷，浩浩荡荡，向西北方向而去。
……
然而，曹操显然低估了脸上有麻子的人。常言道：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何况还是姓王的麻子。
王麻子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深知漆县是通往安定郡的要道。因此，在攻破云阳县城之后，便立即挥师攻打漆县，并在野战中斩杀漆县都尉，夺取了漆县控制权。
然后，据城死守。
……
夏侯惇受命之后，昼夜赶路，终于在两天之后来到了漆县城下。因县城已失，夏侯惇下令骑兵下马步兵，连夜打造简单的攻城器械，
第二天早上，夏侯惇亲率八千人马赶到南边城墙外。抬头望去，但见城墙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那些守城的义军，虽衣着杂乱，手中兵器也五花八门，甚至有人拿着锄头、木棍。但却个个眼神凶狠，死死盯着城下，城头竖立着一面简略的“乾”字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上的叛军听着！”
夏侯惇对着城头大声喊道：“雍帝待尔等不薄，给尔等分田分地，令尔等安居乐业，为何如此不知恩义？”
“何谓不薄？！”
城楼上，一位身高八尺，满脸麻子的大汉手握大刀指向夏侯惇，厉声说道：
“当年曹贼徐州屠城，兄弟姐妹尽死于尔等刀兵之下，父母抱着年幼的我逃进深山之中。数年前，曹贼又派军兵抓捕王某，强迁入关中在田，家中年迈父母失去依靠，尽皆冻饿而死！
此仇不共戴天，王某恨不得食曹贼之肉，啃曹贼之骨。
城内三万义军，尽是当年尔等屠城屠村时侥幸未死之人。家家皆有血仇，人人都有滔天之恨。今闻曹贼死期将至，故而聚众起义，相助善待百姓的乾帝一臂之力，尽诛尔等民贼！”
夏侯惇大怒。
断然道：“无耻贱民！当年徐州未曾杀光尔等，致有今日之乱。待吾攻破城池，鸡犬不留！”
说罢，便下令攻城。
随着夏侯惇一声令下，数千曹军精锐扛着临时赶制的简略云梯，呐喊着冲向城墙，箭雨从城头倾泻而下，不断有人中箭倒地。
但这些曹军都是跟随夏侯惇多年的老兵，攻势非常凶狠，很快便有数十架云梯搭上了城头。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王麻子脸上坑坑洼洼的疤痕，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手持一把厚背战刀，身先士卒，在城墙上奔走呼喝，哪里出现缺口便扑向哪里。
义军多为徐州移民，对曹操恨之入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尽皆拼死力战。
有人抱住爬上城头的曹军一同滚入城墙，有人用牙齿咬断敌人的喉咙，城墙上下，惨叫与怒吼交织，血肉与断肢横飞。
然而义军毕竟缺乏训练，更不擅守城器械运用，在与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比起来，还是有不少的差距。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城墙多处破损，义军死伤惨重，渐渐不支。不少曹军攻上城头，在城头站稳脚跟，并不断扩大着突破口。王麻子左臂中了一箭，仍咬牙死战！
眼看防线即将崩溃。
然而，就在此时。
城墙上忽然有人指着东南方向，声嘶力竭的大喊：“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众人展眼看去，果然！
在东边的地平线上，尘土冲天而起，如一条黄龙滚滚而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地为之颤抖。一面写着“张四百”的大旗，在烟尘中迎风招展，猎猎生威！
“张四百，是张辽将军！”
“是张辽，张辽的并州狼骑！”
城头残存的义军，尽皆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呼喊。
……
（附录图片：云阳，漆县，义军，夏侯惇路线，张辽驰援路线地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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