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周虎与余家大姑娘的相看，定在了正月初十，福音庙的庙，杜夫人以顾清莹的名义约了余家两位姑娘去逛庙会，辛周虎护送随行。
顾清莹又带了杜斯年，如此一来，队伍还挺庞大的。
顾清莹原本是想让杜斯年坐马车的，杜斯年坚决不肯。
“表姐，咱们此行可是有任务的，我若是坐了马车，路上如何跟表姐商议此事？”
“又如何替表姐观察虎哥和余大姑娘的态度？”
“而且那福音庙离的也不远，咱们这一路也跑不了多快，不会太冷，我也是能坚持的！”
顾清莹想想他说的也对，可她还是不放心，那场大雪到现在还未融化干净，天气还是很冷的。
见顾清莹犹豫杜斯年接着道：“那咱们还是让车跟着，事情若是成了，或者我实在觉得冷，便去坐马车便是。”
“这样好！”顾清莹立刻点头。
杜斯年抿嘴克制着笑意，那弯成月亮般的眼睛却出卖了他那喜不自胜的情绪。
一路上骑马与顾清莹并肩，让杜斯年十分满足，以至于眼睛一直盯着前面那辆车和那车边上的辛周虎，脑子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你说他们这一路上到底说没说话？我怎么瞧着虎哥离马车那么远，不像是在说话的样子呢？”顾清莹恨不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前面，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有什么不对劲。
杜斯年晃了晃神才道：“那马车里又不是只有余家大姑娘一人，此刻说话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我觉得虎哥肯定还没说话。”
“那该什么时候说？这都快到地方了。”顾清莹心急如焚。
杜斯年想了想耐心道：“到了地方，能单独相处的时候，应该就能说了。等他们下车之后，咱们想法子把白姑娘叫过来。”
白薇下车之后，没等顾清莹找借口，她便自己过来了。
“顾大姑娘，许久未见，可方便与我同行一段？我姐姐和辛公子有几句话要说。”白薇坦诚直言。
顾清莹爽快点头，对这个白薇姑娘有了几分另眼相待。
她之前那大半个月，怎么都没看出这姑娘这样直爽呢？
“咱们要不要靠近一点，听听他们在说什么？”顾清莹见二人一前一后，很不自在地朝着福音庙后院去，心里像是被猫挠似得，好奇心又生出来了。
“还、还是不要了吧？偷听不好......”白薇摇头红着脸拒绝。
她已经知道姐姐要问辛公子什么了，但她不觉得那些话能让顾大姑娘和杜举人听。
“那好吧......”带着这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是方便说话了，可她的好奇心谁来满足？
“表姐稍安勿躁，咱们只远远跟着便好。”杜斯年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顾清莹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今日是我托夫人约姑娘出来见面的，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我知道余姑娘是个好姑娘，但有些话我觉得......我觉得还是要与姑娘说在前头。”辛周虎这话都不知说了多少次，这还是第一次说这话时，心里突突突地跳，好似要跳出他这胸腔似得。
余大姑娘咬了咬唇，垂眸屈膝道：“并没有什么唐突之处，辛小将军请讲。”
“我家情况想必姑娘与令尊、令堂也知道。我不能只有一妻，往后还得纳妾，生很多孩子。我的妻子得容得下这些孩子，我家军户武将，日后必定是要上战场的，往后我若是马革裹尸，妾室尚且不必替我守着，但妻子必定是要替我守着这个家和孩子们的。”
余家大姑娘的心凉了半截，果真与传闻中一样。
“我知这对女子来说，很是苛刻，不公......但只要我在一日，我的妻，必定、必定不会因琐事而受委屈。”辛周虎也不知为何自己要如此解释，且心里很怕她会拒绝。
不安和惶恐的情绪充斥着辛周虎，双手搓了搓又觉失态，立刻背到了身后去。
“我、我有几问，若是辛将军觉得方便可否解答一二，若是辛将军觉得为难，便当我没问便是。”
“方便！你问！”辛周虎一刻都不犹豫，便应下了。
余家大姑娘环顾四周，见两人已经偏离了庙会，来到了后院偏僻的桃林，妹妹和顾家大姑娘还有杜公子还远，便放心问道：“辛将军可是有心仪之人，又不能迎娶进门，所以才......”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什么心仪之人，我、我纳妾是因为子嗣，如今辛家只有我一人，我......”
余家大姑娘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我能理解辛将军。”
她说她理解！这短短的一句话，仿佛重重敲击在了辛周虎的心头。
“二问，辛将军日后是一定要上战场吗？因我知，我国律法中是有的，军户若是家中只剩一子，可以不用赶赴前线的。”
“是一定要上的，我辛家与东胡是不共戴天，不死不休的死仇。若是不报此仇，我良心难安！”辛周虎心中坚定的回答结束，心底却知道自己与这姑娘大抵也成不了了。
“第三问，辛将军答应与我来相看，是因为中意与我，还是与、与旁人一样，只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应？”
辛周虎背在身后的手搅成了一团，心里也十分的复杂。
实话实说，他的确是中意这位姑娘的，可......他若是说中意她，会不会给她的决断平添负担？
见辛周虎迟迟未说话，余家大姑娘缓缓抬头，逐渐上扬，眸子盯着他的脸，看着他那犹豫不决的样子，眼眶一阵酸涩。
“辛将军，我、我心中已有决断，也只想要你一句坦言。”
辛周虎长舒一口气道：“我是中意于你，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中意，影响了你自己的判断。你......”
“那辛将军也答应我几个条件好不好？”余家大姑娘红着眼眶打断了他的话。
“姑娘请讲。”辛周虎目光莹亮，此刻眸子里便只有她一人。
余家大姑娘：“作为明媒正娶的妻，掌家之权必须在正妻之手。”
辛周虎点头“这是应该的，我母亲已然不在，侯夫人也不会替我打理我的家事，正妻自然是有掌家之权的。”
“若日后结为夫妻，我希望将军无论何时都不要欺瞒于我。”
辛周虎点头：“夫妻之间，的确不该有欺瞒之处。”
“日后将军若要纳妾，必须先经我点头。”
辛周虎再次点头：“这也是应该的，人必须你先看过，你若不同意我便不纳。”
余家大姑娘狠咬了一下嘴唇，用力眨了眨眼继续道：“最后一项，将军不可做出宠妾灭妻之事，若有此举，我便和离，我的孩子我不会替他改姓，但我是要带走的。”
辛周虎此刻出奇的冷静，拱手作揖道：“辛某虽不是什么聪明之人，却也分得清是非曲直，姑娘肯接受我这孤寡之人，便是我的福气，我又怎会做出宠妾灭妻这等糊涂事来。我愿让侯夫人作见证，若是有此等事，便依照姑娘所言做了结。”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余家大姑娘压着鼻尖的酸意，嘴角扬起屈膝道：“那娇娘便在家中候着将军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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