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术部位，余光瞥见陈大勇正处于发呆状态。
“大勇，别愣着，准备结扎。”
陈大勇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猛地回过神来。他的眼神瞬间聚焦在手术台上，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拿持针器。由于太过激动，他的指尖微微发抖，费了些力气才稳稳握住。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他把结扎线灵活地穿过阑尾系膜，开始迅速结扎血管。
李正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手术区域，同时低声指导：“注意力度，别扯断丝线。”
陈大勇用力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在李正的指导下，他的动作逐渐变得流畅起来。很快，结扎顺利完成。
紧接着，切断阑尾、荷包缝合、盲肠回纳……一系列操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正亲自关腹，尽管伤口极小，但他每一针都缝得极为仔细，眼神专注，手中的针线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他的操控下精准地穿梭。
皮肤采用皮内缝合的方式，缝合完毕后，看不到任何线结，若不仔细瞧，根本难以察觉这里刚刚动过手术。
随着最后一针缝合完成，肖主任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墙上那挂着的老式圆形挂钟，指针正好指向7分39秒。
“哈哈，记录又刷新了！虽然是盲操，但这速度，丝毫不慢啊！”肖主任赞叹道：“李正啊，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患者遇上你这样的医生，真是福气！”
丁波满脸激动，快步凑过来，主动伸手帮李正解开脖子后的手术服绳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是啊，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这技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我要替我女儿好好感谢你！”
张院长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他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微微扬起的嘴角透露出内心的喜悦。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严肃一些：“李正啊，这次手术很成功，不过你也要注意，盲操有风险。万一遇到阑尾穿孔，可不能硬撑，该扩大切口就得扩大！”
虽然语气带着几分告诫，但眼神中满是对李正的认可与骄傲。
李正微微点头，一边脱下手套，一边认真解释道：“是的，盲操虽然损伤小，但其实风险很大，一是对手感要求极高，不然很容易损伤肠道，二是必须确保阑尾没有穿孔，如果发现穿孔，必须扩大切口，彻底清除感染灶。”
“除非是对伤口有特殊要求的病人，比如小孩、年轻女性或者疤痕体质，否则不建议轻易使用。”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纷纷露出钦佩之色。
“李医生，我们回去就收阑尾病人，到时候可要请你去飞刀啊！”一位卫生院的医生忍不住大声说道。
李正笑了笑，道：“好说，有病人直接联系我！”
下了手术台，丁波如同跟屁虫一般，迫不及待地跟着李正来到休息室。
休息室里摆放着几张简单的木质长椅，李正和丁波坐了下来。
丁波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些许紧张。
“李医生，我们卫生院其实经常可以收到一些比较难处理的阑尾，我一般都让转院了，但有些病人家里比较穷，出来也不方便，不肯转院，就靠抗生素压着，最后导致阑尾穿孔，形成弥漫性腹膜炎，不得已到市里去，遭更多的罪，花更多的钱，甚至有些直接一个阑尾送了命，这些病人，其实很适合上级医生飞刀。”丁波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李正微微点头，问道：“为什么不请人飞刀呢？”
丁波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市里的专家，飞刀费至少要100一个病人，最有名气的那两个，要200，到卫生院住院的，几个有钱的？”
“县里的呢？也要那么贵吗？”李正好奇地问道。
丁波再次点头，说道：“外科王建成，架子很高，说自己是省城大医院来的，怎么也得和市里专家一个待遇，低于一百他不来，并且要至少有三个病人才肯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李正了然，王建成只是县医院的主任，并且还只是副主任医师，要求确实挺高的，卫生院哪能满足。
“我们医院还有其他医生可以做吧。”李正又说道。
丁波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神色，说道：“说实话，其他医生的水平，我还看不上，请他们还不如我自己做！”
李正点了点头，说道：“那行，你有合适的病人，我可以去帮你做，钱少一点没关系。”
“李医生，你看这飞刀费，我给50块钱一台，行不？阑尾炎这病是急诊，不能拖，一次最多也就攒个两台，甚至一次只有一台，真是不好意思！”丁波小心翼翼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忐忑，生怕他拒绝。
李正微微一笑，心中对这个价格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现在很缺钱。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前世，那时自己呆在国内顶尖医院，刚成为副主任的时候，最少也有5000元一台，进了主任之后，最少元，成为知名专家后，一场飞刀手术的费用更是高达3- 5万，而且这些还都是友情价。到了那个阶段的自己，轻易不会出去飞刀了，给再多的钱也不去，除非是那台手术极具挑战性。
在1987年的这个时候，50块钱的价值也不容小觑，相当于后世的600－1000元，对于一台阑尾手术来说，这个价格也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李正点头说道：“丁院长，这价格没问题，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
“太好了！”丁波激动地说道，伸出手，紧紧握住李正的手。
……
稍事休息后，第5台阑尾手术准备完毕。
手术室里，除了张院长因有事先行离开，还是原来那些熟悉的身影。
肖主任见丁波还在，不禁好奇地问道：“丁院长，你不用照顾女儿啊？”
丁波笑着回答：“她状态很好，有孩他妈照顾就够了，我要欣赏李医生的手术。”
肖主任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道：“到了你这个年纪，还这么好学，真是难得！”
手术开始。
李正站在陈大勇对面，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观察着每一个操作细节。
“小切口，注意找阑尾的手感，先找到结肠带，顺着它往下摸，阑尾就在那儿。”李正耐心指导道。
陈大勇依言操作，额头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地盯着手术部位，手指在腹腔内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突然，他的动作一顿，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声音略带紧张地说道：“哥，阑尾好像穿孔了！”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紧，手术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穿孔的阑尾，处理起来要麻烦得多，众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担忧与好奇，前几台阑尾都没有穿孔，相对简单，这一台，李正会怎样处理？
李正神色镇定，他让陈大勇退出手指，自己伸了进去。
“你的手感不错！”李正夸赞了一句，随后果断下令：“扩大切口！”
陈大勇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拿起手术刀，把切口向两侧延伸至15厘米，彻底暴露腹腔。
他凑近一看，果然，阑尾表面覆盖着一层脓苔，周围组织也有明显的炎症反应，显然已经被脓液污染。他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暗自高兴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陈大勇迅速调整状态，全身心投入到手术中。李正则在一旁耐心指导他如何彻底清除感染灶，每一个步骤都讲解得细致入微。
陈大勇的操作逐渐熟练起来，眼神专注，动作精准。清除所有能清理的污染组织，彻底冲洗腹腔，放置引流管……每一个动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随着陈大勇最后一针缝合完成，李正看了一眼时间，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次手术也很成功。”
陈大勇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哥，还是跟着你做手术爽啊，市医院那帮家伙，现在皮都不让我缝了！”陈大勇笑着说道，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李正笑道：“慢慢来，你很有潜力，你离开市医院，是他们的损失！”
丁波站在一旁，看着手术的全过程，请李正飞刀的决心更强了。因为陈大勇在李正的指导下，把穿孔的阑尾都做得这么好，他相信李正亲自做，那绝对又是一场精彩的手术。
今天5台阑尾顺利搞定。
李正三人回到急诊办公室。
夕阳的余晖透过木质窗户，洒在地上，将水泥地板染成淡淡的金色。
李正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思绪渐渐飘远。这个年代，虽然条件简陋，但即便是简单的阑尾手术，也能让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成就感。
他喜欢这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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