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舰的航道计算终端上,风语星的坐标正闪烁着不祥的暗绿色光芒。离开星渊星不过数日,莉娜提供的那份关于“记忆之弦”被篡改的残谱分析,已经通过星穹网络与多个监测站的数据交汇,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风语星的‘季风频率’正在急速衰减。”大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根据他们的文明特征,这相当于人类世界的集体失聪。三小时前,他们的全球风语网络彻底静默了。”
通讯屏幕上,一位名叫凯兰的风语星学者面色惨白地出现。她的头发并非实体,而是一团缓缓旋转的、由气流构成的数据流。“仲裁者,”她的声音直接通过精神感应传来,带着风铃被掐断的尖锐颤音,“我们的世界正在死去。风停了,历史也停了。”
林墨站在舰桥的全息星图前,指尖轻轻拂过风语星的投影。这颗星球被永恒的信风包裹,陆地被切割成无数巨大的风蚀峡谷,峡谷壁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与星渊族用静态水晶存储记忆不同,风语族的历史、文化、法律乃至个人情感,全都记录在由行星环流构成的动态星轨之中。他们称之为“万风之书”。
“我们检测到一股强烈的‘逆谐波’。”苏明调出了能量光谱分析图,“它在主动抵消星轨的振动频率,不像是病毒入侵,更像是一种……强制静默。”
顾昭补充道:“就像有人在交响乐团演奏时,用一个音叉持续敲击,迫使所有乐器都偏离自己的音调,最终陷入一片死寂。”
林墨想起了星渊族莉娜的推测。影蚀病毒的攻击手段正在进化,不再仅仅是破坏,而是学会了“篡改”与“压制”。如果说星渊族是记忆被“改写”,那么风语族,就是在被强行“噤声”。
“准备着陆。”林墨下达指令,“凯兰学者,我们需要立刻前往你们的中央气象台,那是离‘万风之书’中枢最近的地方。”
当仲裁舰降落在气象台的悬浮平台上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诡异的宁静。风语星并非没有大气,恰恰相反,这里的空气密度极高,本该是狂风呼啸的世界。可此刻,平台上只有细微的气流拂过,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空气像一潭凝固的死水。
凯兰领着他们走进气象台的核心观测室。一面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荧幕上,本该是五彩斑斓的全球风场图,此刻却呈现出一片令人心悸的灰白。无数线条停滞不动,偶尔有微弱的波动,也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
“三天前,一切还很正常。”凯兰的精神波动充满了焦虑,“我们正在进行五年一度的气象图谱修订,就在那时,‘寂静’从赤道区域开始蔓延。它不摧毁风,只是让风忘记了如何歌唱。我们的导航、我们的通讯、我们记录历史的‘风吟石板’,全都失效了。年轻人再也听不到长辈的教诲,因为教诲是通过风来传递的。”
林墨走到观测窗前,腰间的因果天平微微发烫。他闭上眼睛,将精神力探入外界。他“听”到的不是寂静,而是一种极致的、令人心慌的“负压”。行星的星轨丝线并非断裂,而是在一种强大的外力下被强行“熨平”,所有的振动、所有的信息都被抹去了。这是一种更高明的压制,比混乱的病毒更具毁灭性。
“这不是单纯的污染。”林墨睁开眼,目光锐利,“它在消除差异,追求一种绝对的‘平稳’。就像一首激昂的交响乐,被人强行调成了单调的白噪音。”
顾昭和苏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这意味着敌人的目标不仅仅是摧毁文明,更是在将一个个色彩斑斓的独特文明,强行同化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模板。
“我们必须找到‘寂静’的源头。”林墨沉声道,“它在星轨网络的哪个节点?”
凯兰调出深层星轨图,手指在虚空中划过:“根据推算,所有逆谐波的汇聚点,都在‘终焉峡谷’的地底深处。传说那里是万风之书的最初书写之地,也是所有风最终的归宿。但我们从不敢靠近,那里的风压足以撕碎星舰。”
“我们去。”林墨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任何一个节点的失控,都可能导致影蚀余孽的全面反扑。
一行人乘坐小型穿梭机,冲破了地表稀薄的气流,向着终焉峡谷俯冲而去。随着深度增加,气压和温度急剧升高,穿梭机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他们在峡谷底部的一片巨大岩盘上着陆。
这里异常闷热,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一根贯穿天地的巨大晶石柱正在缓慢搏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无数条黑色的丝线从晶石柱上延伸出来,像血管一样扎进四周的岩壁,而那些丝线的末端,正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抵消星轨振动的逆谐波。
“那就是源头!”凯兰的精神体数据流剧烈波动,“那是‘镇风石’,是古代用来平息超级风暴的神器。它被污染了!”
林墨的因果天平发出嗡鸣,银纹在秤盘上凝聚成一个漩涡。“不,它不是被污染,是被‘利用’了。”他仔细感应着,“这块镇风石本身的频率,就是一种极端的‘静默’。影蚀的力量找到了它,并将其放大,变成了一个覆盖整个星球的‘消音器’。”
苏明脸色一变:“那我们直接摧毁它?”
“不行。”林墨摇头,“强行摧毁会引发剧烈的能量反弹,可能撕裂整个星球的地壳。我们必须用一种更精巧的方式,让它‘忘记’自己是个消音器。”
这比之前的“重译”要困难得多。修复一段被篡改的旋律,远比纠正一个执拗的节拍器要容易。
林墨深吸一口气,将因果天平高高举起。这一次,他没有催动天平去攻击或净化,而是引导着它的法则之力,化作一道无形的桥梁,连接上自己的精神领域。
“凯兰,告诉我,风语族最古老、最欢快的歌谣是什么?”他问道。
凯兰愣了一下,随即精神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是创世歌谣《风的第一次呼吸》!它记录了我们文明的起源!”
“把它给我!”林墨大喝一声。
凯兰立刻将一段复杂的频率图谱输入林墨的精神链接。那是一段轻快、跳跃,充满了生命喜悦的旋律。
林墨将这段旋律通过因果天平,缓缓注入那根镇风石晶柱。起初,暗红色的晶石毫无反应,坚如磐石。但渐渐地,那些黑色的丝线开始颤抖,仿佛一首激昂的战歌,正在唤醒沉睡的意志。
“它在抗拒!”顾昭喊道,“它在巩固自己的‘静默’法则!”
林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明白,这是在争夺镇风石的“定义权”。是维持绝对的死寂,还是回归它诞生之初,那守护生命、平息灾害的初衷?
“苏明,连接星渊族提供的基础频率模板!”林墨咬牙坚持,“我要为它构建一个全新的‘身份认知’!”
苏明立刻开始操作,将一段最原始、最平和的星轨基础振动频率,通过译码器灌入镇风石。这是一段没有任何含义,却代表着“存在”本身的背景音。
因果天平的光芒大盛,林墨将自己的信念灌注其中。他并非要抹除镇风石的功能,而是要“翻译”它的目的。他告诉它,真正的守护,不是让一切都陷入无声,而是在风暴来临时提供庇护,在风平浪静时,让生命的赞歌得以传唱。
终于,镇风石猛地一震,暗红色的光芒迅速褪去,重新变回了它本该有的、温润的乳白色。那些黑色的丝线如同退潮般瓦解,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刹那间,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从洞窟深处传来。观测室里,停滞的星轨图再次流动起来,风声,透过通讯器,第一次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那不是呼啸,而是温柔的低语,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凯兰喜极而泣,她的精神体数据流在空中欢快地舞动着。
离开风语星时,整个星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行星环上,无数风语者正在向仲裁舰的方向致意,他们的声音通过风,编织成一首宏大的交响曲,响彻星际。
“他们感谢我们,不仅让他们重新听到了风,更让他们找回了‘讲述’风的能力。”凯兰在最后的通讯中说,“我们会把这段经历,刻进万风之书的第一章。标题就叫——《仲裁者的重译》。”
仲裁舰再次跃入超空间。林墨站在舷窗边,回味着这次不同的经历。如果说修复星渊族是“复原”,那么拯救风语族,就是“翻译”一种全新的意义。
他意识到,影蚀的攻击,无论形式如何变化,都是在剥夺文明的“独特性”。而仲裁者的使命,就是通过星轨重译,让每一个独特的文明,在宇宙的交响乐中,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无可替代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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