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觉得这必定是她哥新近往里放东西了，也没在意。果然，一只手握着那泥瓦盖子，还没怎么使劲儿呢，盖子就揭下来了。
结果下一刻，十月傻了，这罐子里分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啊！
十月瞬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只当她娘在屋里没找到什么贵重东西，却不想连藏得这么偏的东西都能找到。
十月微微晃了晃神，抱着罐子“蹭”就刮风一般往隔壁院子跑去！
一路叮叮咣咣的撞开外屋门和东房门，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一家几口子齐刷刷的趴在炕上，头对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十月利落的跨上炕，就看到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元宝，还有一些散碎银子堆在几人中间，除此之外，还有一节指头粗细的竹筒子，十月一猜这就是装契书用的东西！
“果然是你们偷的！”
几口人满以为十月惦记她哥，还不在半山村呆到晚上才回来，所以一时间着实没来得防备，不想这就被抓了个现行！
李氏疯了一样赶紧抓过旁边一个灰扑扑的大荷包，就往里塞银子，十月一脚踢上去，顿时那荷包就被踢开了，几个银子飞的这一个那一个！
秦大山到底还有几分羞愧之心，脸色变了几变，才尴尬的坐起了身。只是抬头看了眼闺女杀人一样的眼光，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低着头闷不吭声！
秦家宝见妹妹这副神情，也没有解释的欲望，只是赶紧又去捡那荷包往里装银子！
十月大致扫了眼，发现这一堆怕是足有三四十两，见秦家宝还敢再装，气的过去一个巴掌就用力甩到了秦家宝脸上，大声吼道：“你还要不要脸！”
李氏见她还敢动手了，“嗷”的一声扑上来，伸手就来抓十月的头发，嘴里尖声吼道：“你还敢打你亲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翻了天了！我叫你打，我叫你打！”
李氏喊的声嘶力竭，手上更是毫不留情，十月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她长久以来对自己所有的不满，甚至对她哥的不满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那扭曲变形的五官，咬牙切齿的可怖模样，仿佛她眼前之人的是她几辈子的宿敌一般，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母亲面对自己的孩子！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子会打洞，亲娘脾气如此火爆，可想而知十月也不是个好的！反正这会儿也没有外人在，那就放开了好了！
十月也不理会她手里自己被攥住的大把头发，而是双手齐齐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子就用力的拧，抓住她的一根小拇指就用力的掰！
哪怕头皮火燎燎的疼，哪怕一个个响亮的巴掌被接连拍在脸上，她也没有松开李氏薅头发的那只手！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这像个什么话！快松开，都松开！”
秦大山没想到这娘俩居然打成了一团，也真真是头回见了，好歹知道起身过来拉拉架！
只可惜，他不大敢用力，可这娘俩却是实打实认了真，二人你立着眉毛，我也瞪着眼睛，半晌都没能拉开！
半晌，李氏终于受不了，“啊”的一声松开了手里的头发，使劲挣脱十月抓在她手腕子上两只手，终于端着一只手往后退了几步。一边胡乱叫喊着一边大力的甩那几乎断掉的手指头！
“造孽！造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狠心的畜生啊！我是你娘，我打你几下，能打死你吗？你居然下得去手这么对待我！你是我生的吗？你个狼崽子啊！呜呜呜！狼崽子啊！”
李氏是真的伤心了，看着通红通红的左手小拇指，还有手腕子那清晰的指印，足以想见这个闺女对她下了多重的狠手！
虽然这个丫头平时一张嘴也不饶人，时不时叫她生气，可动手是真的没有过！可方才这阵撕扯。
她突然就看清了，这个闺女远远不是和她不亲那么简单，她和自己甚至是陌生的，甚至是讨厌自己的！
不然哪个女儿会这么对自己的母亲！
尤其此刻子再看她紧咬的两腮，一双几欲喷火的大眼睛，哪怕眼见自己这个亲娘如此伤心，却不见丝毫动容和心疼！
再说十月看了眼握着一只手哭呼天抢地的亲娘，冷漠的捋了捋额前被扯乱的头发，结果顺手就掉了下好些被薅掉的碎发！
十月看了眼手里的头发，眼睛里也不禁涌上了委屈的泪水！
“我狠心？那你身为母亲对我又何曾慈爱过？方才你抓着我的头发，可有半分心软？自小把我扔在奶奶的院子里，可曾担心过我的饮食起居？可有想过奶奶年岁渐长照顾两个孩子，会不会力不从心？冬天可曾怕我冻着？夜里可曾怕我着凉？”
十月胡乱抹了把终于溢出的泪水，不屑道：“你儿子你知道他身子什么时候长个子了，什么时壮了，又是被子不够盖了！那我呢？
这么多年，你可有一次晚上去看看我有没有踢被子？有吗？有吗！你今天能把我的头发薅下来这一把，可你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动你亲儿子一根汗毛吧？
老话说，前日因，今日果，你我之间本就没多少母女情分！若说寒心，还不如瞅瞅你心肝宝贝一样带大的好儿子呢！
我和你撕扯这半晌，他不担心我被你怎么样也就算了！可他好像也没管你这个亲娘，会不会被我这个不孝女给打坏了！如此可见，你真正该寒心的是他才对！”
李氏下意识看了眼旁边抓着荷包，垂着头的儿子，抿了抿唇，兀自争辩道：“你不用在这挑拨离间，亲娘和妹子打起来，叫他帮哪个？横竖他比你强！”
“呵！比我强?”
十月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呵！起码目前为止，我认为他唯一比我强的地方，怕就是他的男儿身了！至于以后如何，那就拭目以待吧！”
十月又扫了眼旁边儿窝囊的一模一样的爹和哥哥，皱着眉头不耐烦道：“我没心思和你们在这纠缠，我哥等着钱请大夫看病呢！赶紧把银子都给我还回来！”
“还回去？你做梦！父母在，无私财！就冲他背着我们藏了这么多私房，就是不孝！说出大天去， 他也不占理！还还给他？想屁呢！
还有你那个男人，也不是好东西！伙着他一道骗我，说什么钱都看腿花掉了！哼，骗鬼呢！
至于他看病发不看病的，就更管不着了，如今他已经不是这个房头的人了，看不看病和我不相干！该找谁找谁去！”
一提起来这头，李氏方才的伤心绝望统统不见了，又像个母老虎一般，虎虎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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