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这孩子的眼睛得一直都这样了吗？”
已经过了三天了，商羽的虹膜仍旧没有颜色，白色的眼珠子上面顶着一个针眼大小的瞳孔，怎么看怎么吓人。
好在这孩子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而且因为鬼瞳的介入，他的身体都比前两天好了不少，容貌也越来越好看。
孙连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拿出来一排墨镜正在挑选：“所以说，那天祁爷来了之后呢？”
“他应该是发现了大黄的问题，不过那天他只是说了你家阴气重，然后就走了，估计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居然真的瞒过了祁璟韬！孙连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可惜了，池塘里的水被抽干了，然后他会发现池塘里连鱼都没有。”
李晏舟倒是还有些担忧：“说真的，要是祁爷发现这孩子了……”
“那在他眼中，小羽是这一千年来的第一个万象瞳，还是鬼瞳。”孙连平和地说着，手里跳出一副墨镜，“鬼瞳对于这世上所有的鬼怪都有天然的吸引力。”
“你的意思是说，祁爷是鬼怪？”
孙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手覆盖在选出的那副墨镜上面，双目微合，密集的能量波动没入那副墨镜之中。
李晏舟见他不回答也不自讨没趣，便继续逗弄着这孩子。
许久之后，孙连开口道：“我这次消耗过大，得找个地方养养。”
“那这孩子怎么办？他现在和鬼瞳融合得虽然很好，但总被你一直盯着。”
孙连眼底已经看不出什么慈爱，他落在商羽身上的目光和落在他炼成的那些器上面的别无二致。
“月城山里有种蘑菇精，能够帮助人恢复。”孙连将手里这副墨镜装好，“这副墨镜，你等他大一些了之后交给他。他家里我也给他留了些东西，接下来几年，就麻烦你变成我的样子多去看看他。”
李晏舟神色微变：“你什么意思？老孙，孙班长，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鬼瞳会在二十年后正式出世，我得提前做准备。”孙连说话的态度和几天前完全不同，“老李，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投入了这么多，从成功制造出小婕到现在，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李晏舟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但是这个孩子，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得给他找个师父。”
“不用了，只要他一直戴着墨镜，体内的阴气就会一直积累，直到二十年后祁璟韬才会注意到他。”孙连俯下身最后一次摸着商羽的脸蛋，商羽一下就笑出了声，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孙连，抓着他的手指。
“行，我会想方设法留在明宁，但是有一点，我得假扮你到什么时候？”
孙连眼底终于带些柔和：“等小婕去世的时候，发丧完毕我就可以失踪了。”
“什么？”李晏舟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
“这是不可避免的。小婕的构造都极为完美，目的就是为了和人类混合诞生下这样一个完美的容器。”孙连眼底的神色令人看不清，“小羽上初中后，他的父母都会离开。老李，我希望你能帮我让玄门和鬼怪都注意不到他，即便父母双亡，也不能让他进福利院。”
李晏舟叹了口气：“你这样，就不怕这孩子有一天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的。”孙连手心溢出几点光芒，随后没入商羽的额头，“孩子，我现在封印了你的这部分记忆，等哪一天你的记忆恢复了，就说明，我们真的该见面了。”
商羽突然哭了起来，就在他大哭的这一瞬，孙连手里出现了一个纯黑色的小球，小球没入商羽的心口。接着，几道法印落下，将那差点溢出的阴气堵回去。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造出的鬼瞳，如今总算有了个着落。
做完这一切，孙连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身后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
场景飞速地变换，抱着婴儿商羽的李晏舟身形变淡，周围无数的人经过，和他一样身形变淡直至消散。但始终不变的，是那个孩子，从襁褓之中到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孩子的身体抽条长高，逐步变成了一个少年，青年。
头发从寸头到微分到大背头，最后不长不短地挂在脑袋上。喜怒哀乐如同电影般在他脸上来来回回地闪烁着，最后定格成面无表情的姿态。
商羽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手里拿着西装外套，木然地看着眼前黑色的一切逐渐有了光影，最后变成了他的家——景观苑那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家。
一位老者，正背对着他站立。
“你来了。”老者缓缓转身，看向商羽。
“你是谁？孙连，还是李晏舟？”商羽将外衣挂在衣架上，缓缓走进客厅。
“我是外公啊，小羽。”孙连眯着眼在沙发上坐下，“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十六年。”
三十六年……商羽冷笑一声，抬起右手缓缓放在自己眼角：“我是谁？或者说，我是什么？”
“你是一个容器，是作为炼器师的我，这辈子最满意的一个作品。你不算人类，勉强可以算作一个鬼怪。”孙连毫不避讳地说道，“我猜猜你现在走到哪一步了？在外面，我应该死了。所以，来找我，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的一切答案。”
“那妈妈呢？”
孙连沉吟片刻，才道：“你妈妈没有活过，也没有死过。你要是想，她可以永远地陪着你。”
所有的一切在此刻串联在了一起，当年农家乐三兄弟的记忆中出现的孙连的身影，后面母亲身份的暴露以及死亡……
“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我和祁爷的观点一致，都认为，鬼瞳需要成长。”孙连没有否认，眼底只有淡然与自信，因为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期去发展。
祁璟韬他在这里面，参与了多少？商羽回想起那个下午，祁璟韬路过门口，即便那个时候他身上的伤还在，但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地下肆虐的阴气，或许真的如他们所说，祁璟韬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孙连大手一挥：“更多的话更多的问题，留到见面那天再说吧！”
一股力量将商羽狠狠推出这个空间，失重感传来，他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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