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御前总管刘永顺求见。”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
余少云一愕，他怎么会来？事情这么快就传到了御前了吗？
她传了这么多人来，传到御前也正常。
面巾下，魏静伊唇角微扬，陛下这是知道她出事了，特意派刘永顺来为她撑腰！
“宣。”余少云压下心头疑窦，沉声吩咐。
刘永顺迈着小碎步进来，他先给余少云请安，又朝方允娴、魏夫人等人略一颔首，才躬身道：“皇后娘娘，陛下听闻启元宫宴席上出了些岔子，特让奴才来瞧瞧。”
“不过是些小事，怎敢惊动陛下。”余少云语气平淡，眼底掠过一抹妒色，“柔良人不慎沾染了些生漆粉，起了红疹，本宫已传太医诊治，也着人彻查了，想来很快便有结果。”
刘永顺目光落在魏静伊脸上，见那白色面巾遮不住红肿的轮廓，忙道：“陛下说，柔良人既在皇后娘娘千秋宴上受了委屈，宫里的太医院定要尽心医治，万不能留下疤痕。另外，查案之事若有难处，可直接报给慎刑司和刑部，不必顾忌前朝后宫的规矩。”
这话听着是体恤，却像根针似的扎在余少云心上，陛下这是担心她徇私舞弊，特意派刘永顺来敲打？
魏静伊隔着面巾谢恩，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委屈：“谢陛下关怀，妾身……妾身惶恐。”
方允娴却像是得了尚方宝剑，立刻道：“刘公公来得正好！这事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去年本宫遭的罪，与今日柔良人如出一辙！皇后却总说查无实据，依本宫看，定是有人仗着权势，在宫里一手遮天！”
刘永顺脸上堆着笑，语气却滴水不漏：“贵妃娘娘息怒，陛下说了，凡事讲证据。皇后娘娘素来公正，定不会做出贵妃娘娘口中之事。”
方允娴沉了脸色，没想到陛下还是这么维护余少云这个贱人。
余少云唇边露出浅浅的笑，“还请刘公公回禀陛下，本宫定不负圣恩，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是谁在背后作祟，妄图扰乱宫闱、伤害嫔妃，本宫都绝不会姑息。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给柔良人一个公道，也给后宫众人一个交代，绝不辜负陛下对本宫的信任与嘱托。”
“奴才会娘娘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回禀陛下。”刘永顺弓着的身子，“奴才这就告退，不扰娘娘处理宫务了。”
说罢，他再次朝余少云深深一揖，又对着方允娴、魏夫人等人略一点头，
刘永顺转身的刹那，脚步忽然一顿，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般，又转了回来，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奴才差点忘了件事。”
他微微躬身，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陛下说，佳婕妤如今怀着龙裔，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启元宫这些琐事，本就不该劳动她的胎气。往后宫中有什么纷争，能在您这儿了断的，便不必再传她来回奔波问话。毕竟，龙裔为重，不是吗？”
余少云捏着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强忍心头的妒意和怒火，“还陛下考虑周全，本宫疏忽了。佳婕妤既怀着龙裔，自然该安心静养，确实不该惊扰她。”
刘永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躬身行了一礼：“奴才多谢娘娘体谅。那奴才就真的告退了。”
这次，他没有再停留，转身迈着小碎步，缓缓退出了殿外。
殿外一片寂静，许久没有人说话，直到内侍的通报声打破沉默：“皇后娘娘，工部营缮司李主事到了。”
余少云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沉声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殿内，他正是工部营缮司的李主事。
李主事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一进殿便对着余少云深深一揖：“臣李修，参见皇后娘娘。”
“李主事不必多礼。”余少云语气平淡，目光却紧紧锁在他身上，“把匠人名单和工具账册呈上，本宫要看。”
李主事忙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木盒，双手捧着递上前：“回娘娘，都在此处。年前修缮北司房的匠人名单共十二人，工具账册也一笔笔记录得清清楚楚，请娘娘过目。这些匠人皆是通过层层审核，身家清白，才得以入宫做事的。”
吟芳上前接过木盒，呈到余少云面前的案几上。
余少云打开木盒，首先拿出匠人名单，仔细翻阅起来。
名单上不仅有匠人的姓名、籍贯，还有他们的家庭背景、有无前科等详细信息，以及在修缮期间的具体分工，足见入宫审核之严。
她的手指在名单上缓缓滑动，忽然停留在一个名字上，“这个叫王二的油漆匠，应该接触生漆的机会最多。”
“娘娘，这个王二的祖上三代都是老实本分的手艺人，没什么不良记录，才通过审核进的宫。虽然他每日都跟生漆打交道，但生漆的领用和使用都有严格规定，他绝不敢私自带出分毫。而且出宫时，也经过了严格搜查。”
“是不是私自带出，查过才知道。”余少云放下名单，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了两下，抬眼望了望窗外，夕阳的余晖已斜斜地漫进殿内，将梁柱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收回目光，“时辰不早了，这会子也没办法将人拘回宫来审问。吟芳，让陈草丰拿着启元宫的令牌，和李大人一起出宫办事。”
“是，娘娘。”吟芳领命而去。
余少云目光转向一旁的赵全福与刘进安，语气沉肃：“赵全福、刘进安，你们二人再仔细自查油漆作的库房与档册。封条是否完好、领用记录有无涂改、匠人离场时的放行手谕是否齐全，但凡有半分疑点，明日一早即刻报来，不得隐瞒。”
赵全福与刘进安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余少云看向林夫人、魏夫人和许夫人语气稍缓：“天色已晚，宫门即将下钥。吟芳，派人送各位夫人出宫，路上仔细些。”
“臣妇告退。”林夫人三人起身行礼道。
许夫人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看魏静伊，眼中满是担忧，却终究还是跟着魏夫人她们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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