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风仿若未察觉那道幽冷的目光，他捧着肉包子大口吃了起来，很快两个包子进了肚。
一行人离开“汐风馆”，走到李惊风的住所，佟绵还欲进去，她笑道：“灵汐也是跋山涉水回来，家里定也要清扫一番，我去帮帮忙吧。”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碧水上前一步开口道：“佟姑娘，我来吧，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佟绵这才意识到梅灵汐后面还带了婢女侍从，尴尬地笑了笑，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李惊风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人，随后进了正厅，指了指一间屋子道：“你的房间我还保留着，稍微清扫下就能住了。你的婢女侍从我安排到其他客房住吧。”
“好，劳烦哥哥了。”梅灵汐推开门，碧水上前点了灯盏，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和她离开前的陈设一模一样。她的眼眶微微发热，但相比之前心里已经冷静许多。
过了会儿，李惊风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素面，端到了她房间，放置在一张小桌上，“家里没什么吃的，我就煮了一锅汤面，你们将就着垫垫肚子。”
他还招呼碧水和临源他们一同吃了面条，梅灵汐扬起一个笑容，“谢谢哥哥。”
李惊风轻轻摇头，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梅灵汐坐在小桌前，举起木筷，小口吃了起来。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任由热气氤氲双眼。
碧水打来一桶热水，准备伺候她梳洗，但梅灵汐说不用，劝她回房早些歇息。
碧水不太放心，思忖片刻道：“世子妃，莫要过于伤怀，人总要朝前看。”
梅灵汐心中一顿，微微点头，“我知晓的。”
等碧水走了后，梅灵汐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裙，坐在榻上等着。
梅灵汐心底清楚，他今日定会来此，因而坐着静静望向门外。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门外有人敲门，嗓音低沉而温和：“汐汐，是我。”
李惊风没有进去，而是指了指外面，“我们出去走走，聊聊天？”
梅灵汐跟着李惊风来到院子处。院子中间有一颗大槐树，槐树下方是一石桌和两个石凳。
她坐在石凳上，目光随意游移，忽然间，一抹熟悉的黄色闯入眼帘——那是一架已然发黄的秋千。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问道：“这个秋千怎么还留着呀？”
李惊风闻声，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淡声道，“放着也是放着。”
梅灵汐转过头来，接过他递来的热茶，轻抿了一口，热水抚平今日重逢的悸动。
“汐汐，这几年你在京城生活的可好？”李惊风凝视着她，目光里满是关切与探究。
梅灵汐放下茶盏，目光澄澈，嗓音软和，“很好。父亲母亲接我回去后，将我视若珍宝，没有让我受过什么委屈。”
“是吗？”
梅灵汐自顾自地说道：“是啊，京城比清远镇大很多，我偶尔也会出来放放风。不过，京城的栗子糕远不如清远镇的。”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带你去多买点，让你吃个够。”李惊风不假思索地接口道。
梅灵汐嘴角轻轻上扬，绽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她深呼吸一下，状似无意问道：“那位佟姑娘，想必就是未来的嫂嫂吧？
我记得从前你跟我说过，如果遇到了那个对的人，心里就会有特别的感觉。
如今，是她吗？”
李惊风抬起眼来，目光直直地与梅灵汐对视，一时间，院子里的空气仿若都凝固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确认的笑容，“是她。”
“你喜欢她什么？”梅灵汐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心底的好奇与酸涩问了出来。
李惊风挪开目光，沉声道：“她性子爽朗，笑容亲切，待人和善，是个能踏踏实实地一起过日子的人。”
“佟姑娘，的确是个惹人喜爱的姑娘。”梅灵汐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阵坠坠的疼意袭来。
“你呢？”李惊风视线不经意扫过她挽起的妇人发髻，开口问道：“你已经成婚了吧，嫁给了哪家公子？他待你可好？”
话音刚落，叶见浔的脸陡然闪现在眼前，差点和面前的人的脸重合，梅灵汐晃了晃神，赶忙端起面前的热茶，猛喝一口，温热的茶水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缓缓开口道：“我去年年底成了婚，嫁的是宁王府的世子。他待我......很好。”
“那就好。”李惊风微微垂眸，过了半晌才轻声吐出这三个字。声音轻得仿若一阵微风，一吹就散。
两人不再说话，风声穿过耳边，传来幽暗的花香。
“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带你去小镇逛逛。”
“嗯，哥哥你也早些歇息。”梅灵汐点头，和他告别。
再次回到卧房，灯盏已灭，她没有重新点灯，脱下外衫，上榻合眼。
不知不觉间，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顺着脸颊淌下。此前强撑着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再也遏制不住。
翌日。
碧水过来伺候梅灵汐梳洗，见她眼睛红肿，似是哭了一夜，心中疼惜，“世子妃，我去拿个水煮蛋给你滚滚。”
梅灵汐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心道，千万不能让哥哥看出来了。
碧水拿来两个鸡蛋，替她滚了滚，宽慰道：“世子妃，如今你的哥哥即将大婚，你也嫁给了世子，世子待你也不错。这样的结局未尝不好。”
梅灵汐知道她所言非虚，但她心头总萦绕着一丝不甘。
哥哥是她多年的执念，虽然物是人非，但她不愿轻易放下。
李惊风带着梅灵汐穿梭在热闹的小镇中。来到何记的摊上，店家笑着问道，“小李，今日是来多少栗子糕？”
李惊风扫了一眼摊位上的栗子糕，说道：“这里都给我包了吧。”
店家眉眼染上喜色，他顿了顿，忽地看见李惊风身后立着一位女子，衣着虽然素净，但一看料子不凡。女子挽着妇人髻，但看起来还像个少女。
“这位姑娘见着有些眼熟？”店家笑着问道。
“何叔，我是灵汐。”梅灵汐上前一步，笑着打了招呼。
店家睁大眼睛，重新打量一番，有些激动，“哎呀，竟是灵汐，你回来啦！哎呦，你哥也不早说。这栗子糕你就拿着吧，不收钱，当叔请你的。”
梅灵汐见他一如往常的客气，笑着摆手道：“那不成，今日我哥说了要请客的。”
几人热闹地寒暄一番，似是回到了往昔。
梅灵汐拿起一块热乎乎的栗子糕，轻咬一口，软糯清甜，是记忆里的味道。
她不由地勾起唇角，小声道：“真好。”
“什么真好？”
“清远镇没变，何叔没变，栗子糕的味道没变......”
说到此处，梅灵汐的唇角压了下来，她将目光落在走在她前头的人。
李惊风转过头来，像是听不懂她的欲言又止。他上前一步，神色从容地伸出一只手来，用温热的指腹刮走了她嘴角的一点碎屑。
他放下手，摩挲了几下，随后抬眼看着梅灵汐，目光灼灼，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带一丝温度。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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