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管随风很是紧张，虽然最终结果还算不错，但是那种没由来地威压还是让他压抑说不出话来。
送走了几人后，三人回到了管理局，管随风回到办公室便坐了下来，摊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任老板居然会和龙神认识，平日里感觉她颇为高深，但是真没想到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
冯夜郎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刚刚差点吓死我了。”
管随风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许久才点点头：“是啊——仙丹仙药，真的那么不好吗？”
“之前任老板就提过很多次，说仙丹仙药只能一时间提高修为，长期来说对修仙是没有益处的，不过因为现在云梦泽修行都是这样的，所以她渐渐也就不提了。”
“我们之前完全没有在意，我只当是时代不同，我们的观点不一样，但是今天听到龙神的语气，似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管随风走到办公室的小冰箱前面，打开之后从冷藏室捏出一个纸盒，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龙涎香。
那是冯夜郎从龙宫带回来的珍宝，是他特地带回来帮助方圆飞升登阶元婴期的。
“师弟，你当时说，龙宫里这样的珍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就本能觉得，在仙草日益枯竭的今天，或许我们可以另辟蹊径。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路可能从白玉京建立之初便注定会走错。”
冯夜郎和管随风就这么对视了片刻：“夜郎，你怎么想？”
冯夜郎沉默片刻：“师兄是想听听我的心里话，还是说些对纯阳教有裨益的东西？”
“你心里想到什么，就说。”
“我这一趟，见识了很多我们原来见识之外的东西，不管是万米深渊之中的龙宫，还是不知年岁的妖兽，都远远超越我在白玉京学习到的东西——我开始思考，我们是不是被一叶障目，早就不识得天地真实的模样。”
管随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师兄，我们回不了头，我就已经被这样的方式教养到这样的地步，整个云梦泽，十几万修仙者，眼下都是这种方式养出来的，吃仙药，熏香，静坐修行，甚至用注射的方式把仙气灌进身体里面。这种方式是我们这一代修仙者的模样，如果它是错的，那代表着……”
“代表着我们这一代修仙者，都是失败品……”
“是的，我们之所以很少接话，很少应和任长生说的话，把她说的话当作是时代不同的产物，是因为我们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哪怕只是可能，也不想看见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管随风沉默着，许久，点点头：“说得对。”
“但是，现实并不会因为我们逃避而改变——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去请教他们，去问问龙神和任老板，他们眼里的修仙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哪怕我们已经迟了，但是未尝不能从其中学到一二。”
管随风放下手里的盒子，拍了拍冯夜郎的肩膀：“的确，我们不该逃避这个问题，他们是前辈，是更加厉害的人物，我们应该听听他们真实的建议。”
两人一拍即合，扭过头去问方圆：“方圆，你……你想什么呢？”
方圆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地发愣着，无意识咬着自己的手指，嘴里低声嘀咕着：“任长生认识姑姑？姑姑居然曾经想要和她拜师？”
冯夜郎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有点担忧地皱皱眉：“怎么回事？魇住了？”
“一下子冲击太大了吧？”管随风也走上去，在方圆眼前晃了晃手掌，“回神啦！”
方圆猛然站起来，忽然嘀咕了一句：“不行！我要去找姑姑问个清楚！”
说着，也不顾两人阻拦，兀自就跑了出去。
冯夜郎阻止不能，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还想要追上去：“方圆，这么晚了你去干嘛啊？”
管随风一把拦住他：“你随她问去吧——他们方氏一脉几乎就靠她姑姑一个人撑起来的，方圆从小就崇拜她姑姑。如今知道这种事情，你不让她问个明白，她是不会罢休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她明日大概就回来了。你先帮师兄参谋一下，咱们买点东西给老板赔礼道歉，再好好请教修仙的方法。”管随风捞着冯夜郎的胳膊，拉住他往外走，“既然做好了要虚心求教的打算，那咱们就要有点诚意对不对？”
冯夜郎瞟了一眼方圆的方向，皱皱眉，有些忐忑地扭过身：“行吧，我们一起看看东西。”
“姑姑，姑姑你在吗？”
方圆驱车一路回到宅邸，来不及等到天亮，披着夜色便进入方辰的清修处——自从下界去做管理官以来，她便不曾再见过这位常年闭关清修的姑姑，如果此刻不是因为着急询问事情，她是断然不敢打扰对方清修的。
“姑姑，侄儿方圆求见！”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她瞧见一片仙气从高处落下，抬头望去，就看到一座浮岛缀在月儿边上，那仙气化作一方蒲团，落在她身边。
方圆恭恭敬敬一拜，盘腿坐上蒲团，那仙气便带着她飞上浮岛。
浮岛并不大，约莫与一方庭院差不多，方圆踏上的一瞬间便觉得有些寒意，呼出的气也凝结成白色的水雾。
岛上种着一颗不知年岁的银杏树，巨大的树冠下面对面摆着两个蒲团，中间是一方石台，上面摆了两杯茶水，此刻还蒸腾着热气。一名女子坐在靠近树的一方蒲团之上，她穿着一件朴素布衣，生得素白如玉，眉间点了一点红记，月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打在她的身上，仿佛披了一层柔软的纱。
“姑姑！”方圆走上前几步，在不远处跪下行了一个叩拜之礼，“晚辈深夜打扰真人清修，多有得罪，还请真人勿要怪罪。”
方辰垂眼冥思，淡淡回应：“天地万物，何来打扰不打扰的道理？你如此着急，必然是有事情要寻我，只管说事情便好，那些客套的话且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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