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五洲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了苏浅行那如同神迹般的战斗，看到了他如何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几乎就要成功。
也看到了他如何燃烧自我，最终功亏一篑，身死道消。
巨大的悲痛淹没了所有人。
“院长！！”
“苏圣！！”
无数人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通天书院方向，悲恸的钟声自发鸣响，响彻云霄。
苏箐许呆呆地看着天幕上四叔消散的地方，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软软地瘫倒在地，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
然而，妖族那边，却爆发狂喜。
“哈哈哈！死了！形神俱灭！”
通天河对岸，妖族圣者再度狂笑，声震四野。
“什么狗屁儒圣，不过是个笑话！在真正的帝威面前，灰飞烟灭！”
熊妖圣尖声附和。
“苏浅行已死，谁还能挡我族大军？”
“人族气数已尽！尔等，只配为奴为食！”
暗影圣者阴影闪烁，语气得意。
联军之中，怒火被点燃。
“放你娘的狗屁！”
脾气火爆的将军目眦欲裂，几乎冲出。
“将军！忍住！”
副将死死抱住他，声音同样哽咽。
“此时并非是鲁莽之时！”
所有人都死死咬着牙，将那份撕心裂肺的悲痛和怒火强行压下，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孟三愣，看着空中那消散的点点星光，手中的龟甲不知何时落下。
“占卜非是强求结果，而是窥见脉络。静心，感受其间的理。”
“孟三，你天赋不弱于他人，但有时过于执着于算尽，反而会失了本心。”
“记住，有些事，值得不计代价。”
“你很有天赋，跟着我一同修行吧。”
不知为何，脑海中属于老师的声音响起。
“老师……”
孟三喃喃道。
不知为何，他脑海汇中有关苏浅行的记忆逐渐地变得模糊。
而天幕上，那四位妖帝在确认苏浅行彻底消散后，开始再次凝聚力量。
血色光芒重新汇聚，那道原本即将闭合的裂隙，竟然又缓缓地被重新撑开！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五洲。
看着那裂隙越来越大，看着妖帝那恐怖的身影，无数人族修士和凡人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戚。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修士望着天幕，老泪纵横，发出了绝望呐喊。
“大帝……我人族大帝何在啊？！”
“难道……真的无人能拯救人族了吗？！”
这声呐喊，道出了所有五洲生灵的心声。
就在这至暗时刻，当绝望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之时。
轰！轰！轰！轰！
数道强大的恐怖威压，猛地从中州大地各处沉睡之地、古老的秘境中冲天而起。
一道光柱自太虚古洞射出，伴随着一声怒吼。
“嗡——”
一道璀璨的金光，猛地从一片被遗忘的古战场遗址中冲霄而起，撼动了寰宇。
金光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凝聚，他手中托着一口残破的古钟矗立。
“犯我族类……”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其心……当诛！”
“是……是太虚老祖！他还活着！”
有年岁极大的老修士认出了那道气息，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是嚎叫出声。
紧接着。
“铮！”
一声剑鸣，清越激昂，自东域藏剑峰之巅响起。
并非实质的剑，而是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剑意，直冲云霄。
剑意之中，一道虚幻的身影踏空而上。
“吾乃剑阁阁主，凌天。”
剑意身影开口，声音冰冷。
“愿以此残躯，为人族开一线生机！”
“唉……”
一声轻叹，却蕴含着无匹的丹道法则，自南岭万药谷最深处的生命禁地传出。
无尽的生机与死气交织，一道笼罩在朦胧青光中的身影浮现。
“沉眠万载，终究避不过这红尘杀劫。”
“吾乃玄丹子。”
青光中的身影语气平淡。
“既然如此，便用这副老骨头，再庇人族！”
“战！”
战神殿，只有一个字炸响，如同太古战神的咆哮。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战意冲天而起，搅动风云。
随后一道笼罩在血色神光中的身影大步迈出，他手中握着一杆断裂的战矛，矛尖染血。
“天机……并非注定。”
中州天机阁，一座尘封的石棺轰然打开，一个干瘦如柴的老者缓缓坐起，他手中没有神兵，只有一卷看似普通的竹简。
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目光却仿佛看透了命运长河。
“老朽今日，便为族人，再逆天改命一回！”
一道道身影，一道道强大的气息，从五洲大地的各个角落，从被历史遗忘的尘埃中苏醒，显化于世。
他们并非全盛时期的大帝，甚至可能只是残魂、执念。
或是自封至今的古老圣王，但在此刻，他们是人族最后的希望。
“杀！”
没有多余的言语，太虚老祖率先动了，他手持残破古钟，化作一道流光，撞向天幕之上的裂缝。
古钟震荡，发出悲怆的轰鸣，试图定住那不断扩张的虚空乱流。
“蝼蚁撼树！”
一位妖帝虚影冷漠出手，一指点出，妖力化作毁灭洪流。
“咚！”
古钟哀鸣，太虚老祖的身影剧烈晃动，变得更加虚幻，但他依旧死死顶着古钟，燃烧着最后的魂光，试图将那裂缝弥合一丝。
“老祖！”
太虚古洞残存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跪地悲呼。
他们看到，老祖的残魂在妖帝的攻击下，如同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
几乎同时，剑圣凌天身化剑光，人剑合一，直刺那位出手的妖帝。
剑光璀璨，照亮了昏暗的天穹，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噗！”
剑光穿透了部分妖力，却在临近妖帝真身时被另一股力量碾碎。
凌天的身影在剑光中寸寸断裂，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脚下的大地，眼中是无憾的决然。
“阁主！”
剑阁修士目眦欲裂，万剑齐喑，所有剑修泪流满面，朝着那道消散的剑光叩首。
万药谷的丹圣，将手中药杵掷出，药杵迎风便涨，化作擎天巨柱，喷薄出无尽的生命精气与寂灭丹火，想要炼化裂缝边缘的妖力。
“滋啦”之声不绝于耳，竟真的暂时遏制了裂缝的扩张。
“烦人的虫子！”
噬魂妖帝挥动巨爪，撕裂丹火，拍在药杵之上。
“咔嚓！”
药杵出现裂痕，丹圣的身影一阵扭曲，他闷哼一声，却毫不退缩，反而主动冲向裂缝，选择了道解，以自身无尽岁月积累的丹道本源，化作最后的封印之力！
“圣祖！！”
万药谷内，药香弥漫，却带着悲意，所有弟子泣不成声，看着他们的祖师以如此壮烈的方式落幕。
战神殿的战天尊，咆哮着，断裂的战矛迸发出最后的凶威，竟短暂地逼退了一位妖帝虚影，为天机老人争取了片刻时间。
天机老人展开竹简，上面空白一片，他却以魂为笔，以命为墨，在上面急速书写着玄奥符文。
每写下一笔，他的身体就干枯一分，他在强行篡改此地的天道规则，想要将裂缝闭合。
“找到了！”
天机老人浑浊的双眼猛地爆发出精光，他找到了裂缝法则的一处关键节点。
然而，就在他即将打出最后一道符文的瞬间，第噬魂妖帝的攻击到了。
那是无形的灵魂冲击，瞬间湮灭了天机老人残存的神魂。
竹简崩碎，化为光雨。
天机老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身影彻底消散。
“老祖宗！”
天机阁方向，传来一片悲恸的哭嚎。
一位位人族的古老圣王，手持着残缺的帝兵，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与魂光，前赴后继地冲向那天幕裂痕，用最惨烈的方式，试图完成苏浅行未竟之事。
他们明知是飞蛾扑火，却义无反顾。
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一位圣王的陨落。
每一次帝兵的哀鸣，都意味着一个传承的断绝。
下方的大地上，对应着每一位圣王出身的势力，都爆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悲恸。
哭声震天，绝望与希望交织，笼罩了整个五洲。
天幕之中的裂缝越来越小。
四位妖帝的脸色铁青，他们也没想到他们眼中的虫子居然真的能够做到这等地步。
难缠的不是这些圣王，而是他们手持的残碎帝兵，帝兵之上残留的恐怖杀伐之气令他们头痛，那是属于黑暗时代陨落的大帝。
数万年前他们给自己等人带来麻烦，想不到数万年以后，他们的传承后代也持着当年的武器，再度杀上来。
这群虫子精的很，知道自己打不过，就道解修补裂缝，根本拦不住！
他们用生命诠释了，何为守护，何为脊梁。
真是……真是令妖感到火大啊！
“区区蝼蚁，蜉蝣撼树！”
然而，那天空的裂痕，在四位准妖帝分身的联手稳固下，虽然扩张的速度被稍稍延缓，却依旧在一点点地变大。
妖帝的真身，似乎下一刻就要跨界而来！
随着最后一位古老圣王的咆哮声在天幕上戛然而止。
他那燃烧着血色战魂的身影被一位妖帝虚影硬生生撕碎，断裂的战矛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最终光芒彻底黯淡，化作凡铁坠落。
天地间，短暂地陷入了死寂。
人族古老底蕴尽出，前赴后继，以生命为火，魂光为薪，竟真的将那不断扩张的裂缝弥合，甚至边缘处出现了暂时稳固的迹象。
希望，似乎再次出现。
然而，这代价太过惨重了。
太虚古洞、剑阁、万药谷、战神殿、天机阁……
一个个传承万古的圣地，他们最后的守护者，他们精神的象征，就在这短短时间内，悉数陨落，传承几近断绝。
下方大地上，悲声已然嘶哑，泪水已然流干，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痛。
“呵……呵呵……”
通天河对岸，短暂的惊愕之后，妖族圣者们发出了更加猖狂的狞笑。
“看到了吗？人族！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挣扎吗？”
熊妖圣捶打着胸膛，声音如同破锣。
“真是可悲又可敬啊。”
暗影圣者的声音在阴影中蠕动，带着戏谑的残忍。
“可惜，飞蛾扑火的虫子罢了。”
“屏障将破，我族大帝真身即将降临！尔等蝼蚁，准备好死亡了吗？”
另一位妖族圣者声音传遍四野。
联军阵营，一片死灰。
那位脾气火爆的将军不再挣扎，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天幕上那虽然缩小的裂缝。
他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被咬破，鲜血顺着下颌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副将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同样面如死灰，手中的战刀无力地垂下。
孟三依旧呆呆地站着，脑海中关于老师苏浅行的一切，已经模糊得只剩下一个轮廓。
他看着天幕上那四位虽然气息略有紊乱，但依旧散发着无敌威势的妖帝虚影。
难道……真的结束了吗？
人族的脊梁已断，最后的火光已熄。
牺牲了这么多，付出了所有，终究……还是无法改变结局吗？
“完了……”
有年轻的修士崩溃地瘫坐在地，失神地喃喃。
“连老祖们都……”
有老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苏箐许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短剑，眼神冰冷。
即便死，她也要站着死，像四叔，像那些前辈一样。
四叔……对了，为何我脑海中有关四叔的记忆在开始模糊了……
四叔似乎叫做行，叫做……苏……行。
就在这绝望将所有人族压得喘不过气，妖族气焰嚣张到极点之时。
“嗡！！！”
一声巨大嗡鸣，从北境深处骤然响起！
紧接着，在所有生灵震撼的目光中，一条金光大道，毫无征兆地从那无垠的黑暗虚空中铺展而来！
它不是能量凝聚的幻象，而是由无数神秘符文交织的规则铺就！
金光璀璨，照亮了昏暗的边荒，其光芒之盛，甚至暂时压制了四位妖帝虚影身上散发的血色光芒！
大道蔓延，无视空间的距离，仿佛从时间的起点延伸而至。
直指——五洲世界外的天幕裂缝！
一股恐怖气息，顺着这条金光大道弥漫开来。
这气息古老、苍茫、霸道，带着尸山血海的杀伐之气，却又蕴含着一种堂皇正大的恢宏意志！
这气息在不断地攀升，如同巨龙苏醒，每一次跳动，五洲世界都发出大道齐鸣。
这一幕让那四位妖帝虚影的脸色首次出现了变化！
“这竟是一条大道的气运之力！”
金光大道的尽头，一道身影，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都让金光大道延伸一截，都让那恐怖的气息暴涨一分！
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无法想象的惨烈大战，浑身染血，战甲破碎，甚至可以看到深可见骨的伤痕，有的地方还在淌着淡金色的血液。
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
最终，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他踏上了五洲世界外的天幕，站在了那裂缝之前，与四位妖帝虚影遥遥相对。
狂风卷动他染血的发丝，他缓缓抬起头。
所有人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那是如同熔化的黄金浇筑而成！
璀璨、冰冷、炽烈、威严！
黄金重瞳！
瞳孔之中，仿佛有日月星辰在沉浮，有天地法则在生灭，有愤怒在燃烧！
他目光扫过下方悲恸的人间，扫过那一个个因他出现而呆滞的面孔。
最终，落在了那四位妖帝虚影身上。
他怒吼。
仿佛天帝律令，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谁敢犯我中州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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