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若有所思的目光在萧明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缓缓转向一脸“悲愤”的屠嚣，那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在掂量着什么。
赵钰斜睨了萧明一眼，心中冷笑，再次出列：“父皇！萧明巧舌如簧，蛊惑人心！程守拙不过一介平民，毫无独领大军之经验，岂能将北境安危系于其一人之身？此乃误国之举！请父皇三思，万万不可听信萧明之言！”
五皇子赵琛也连声附和：“是啊父皇，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何况还是用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替换身经百战的老将？万万不可啊！”
一时间，朝堂之上再次乱作一团，支持屠嚣的和质疑萧明的声音此起彼伏，争吵不休。
“肃静！”
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大殿内鸦雀无声。
皇帝沉思良久，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落在了一旁侍立的玉公公身上。
“传朕旨意。”
玉公公躬身：“奴婢在。”
“宣，定国公世子即刻入殿觐见！”
旨意一下，定国公程弼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程弼心头。爵位可以世袭罔替，但功劳却要靠自己挣！若是守拙此去，真能立下不世之功，那他程家的富贵，才算是真正稳如泰山！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担忧。
守拙……他真的行吗？那可是匈奴啊！万一……
程弼的手心，不知不觉已经捏出了一把冷汗。
没过多久，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青年快步走入金銮殿。正是程守拙。他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步伐沉稳，目不斜视，来到大殿中央，对着御座方向，单膝跪地，朗声行礼：
“臣，程守拙，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下方跪着的年轻将领，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程守拙，平身。”
“谢陛下！”程守拙起身肃立。
皇帝目光如炬，盯着程守拙，将方才殿上的争论简略复述了一遍：“……北境匈奴来犯，边关告急。屠卿家请战，萧爱卿力阻，并举荐由你，领兵北上，抗击匈奴。”
皇帝顿了顿，看着程守拙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程守拙，朕问你，萧爱卿举荐你为帅，统兵北上，迎击匈奴铁骑。你，可敢担此重任？！”
程守拙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与炙热！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沸腾！定国公府的门楣，程家的荣耀，此刻仿佛都压在了他的肩上，沉甸甸，却又让他挺直了脊梁！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猛地挺起，声音洪亮如钟，每一个字都砸在金銮殿的地砖上，掷地有声：“回禀陛下！臣……敢！”
仅仅一个“敢”字，却蕴含着无穷的决心与力量！
似乎还嫌不够，程守拙眼神一扫，看到殿角用来镇殿的巨大铜狮子旁，放置着一块测试殿前武士力量的千斤青石，那是太祖皇帝当年定都时留下的旧物，寻常壮汉数人合力也未必能撼动分毫！
“陛下！末将自幼力大无穷，愿为陛下效死！”话音未落，他转身，大步流星冲向那块青石！
在百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程守拙沉腰立马，双臂肌肉虬结暴起，青筋如同小蛇般盘踞其上！
“喝！”
一声沉闷的低吼，如同困兽出笼！那块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千斤青石，竟然被他硬生生抱离了地面！虽然只是离地数寸，虽然他的脸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跳，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足以让整个金銮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轰！
青石被他重重放下，激起一片尘土。程守拙喘着粗气，脸庞因为激动和用力而涨得通红，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皇帝龙颜大悦，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满意。他等的就是这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劲！要的就是这种敢打敢拼的血勇！
“好！程守拙！”皇帝的声音带着笑意，却依旧威严，“朕就封你为‘破虏前将军’，赐你先锋印，即刻点兵三万，北上迎敌！给朕狠狠地打！打出我大周的威风来！”
“末将……领旨！”程守拙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再次单膝跪地，重重叩首！
屠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陛下！万万不可啊！”屠嚣再也顾不得伪装，失声惊呼：“程守拙毫无领兵经验！匈奴铁骑狡诈凶残，非同儿戏！让他挂帅，无异于驱羊饲虎，葬送我大周将士性命啊！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皇帝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目光转向屠嚣，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屠卿家，你的忠心，朕知道。你的经验，朕也知道。”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不过，雏鹰总要离巢，方能搏击长空。程将军年轻，是需要历练。朕，自然也考虑到了。”
皇帝的目光转向玉公公：“玉德海。”
“老奴在。”玉公公立刻躬身。
“传朕旨意，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玉良，担任监军！替朕好好看着！若有战事不利，或调度失当之处，玉良可便宜行事，代朕督战！”
监军？！玉良？！
赵钰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看着萧明，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父皇果然还是留了后手！玉良……哼，那可是自己人！程守拙这愣头青，去了北境还不是任由拿捏？萧明，你高兴得太早了！
屠嚣听到“玉良”的名字，原本激动的情绪迅速冷静下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御座上的皇帝，又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明，最终选择了沉默。
*良……也好，总比让程守拙这小子彻底失控强！
皇帝满意地看着殿内再次恢复的“平静”，淡淡一笑：“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众卿若无其他要事，便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躬身行礼，陆续退出金銮殿。
萧明长舒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萧大人，恭喜。总算没让屠嚣得逞。”太子赵乾走到萧明身边，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庆幸，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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