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先锋军,带头那几人道行不低,身上穿着,都与后面的甲士区别开来。
李镇记得这身打扮。
当初在伥鬼十八弯里所认识的陆六和钱江,便都是这身行头。
镇南王义子……
在妖窟时候,镇南王甚至让陆六和钱江假死,来救了自己的人,这份恩情李镇也一直记在心上。
如果能和镇南王和谈,倒也免去甚多伤亡。
城墙下,领头几人面面相觑。
此人是谁?为何会晓得我们是王爷的幕僚?
“不对劲,定是镇仙军提前派人埋伏我们,快退……”
这一支先锋军很快便退走,直到在李镇镇仙碑的视野里消失。
身后传来细碎脚步,是吴小葵。
“夫君……”
吴小葵说出这称呼时候,还是有些害羞。
二人虽未成婚拜堂,也没有过夫妻之实,但情分已然似海之深。
成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吴小葵喜欢把李镇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怎么了。”
吴小葵与李镇并排而立,初冬微寒,冻手又冻脚。
李镇将吴小葵的手塞进了自己的黑袍里,热乎乎的。
“我是铁把式,不会冻着手的……”
吴小葵脸蛋红扑扑的,却又不愿意把手缩回来。
“没关系。”
李镇温柔笑了笑,“这么晚还不睡,来城墙做什么?”
“夫君……合莫军师出的主意,让镇仙军大军夜袭,王总兵和武将军已经带了七八成的兵众离开。
可刚刚夫君逼退了南北联军的先锋军,是不是就意味着,那南北联军晓得我们的算盘……
王总兵再带人夜袭,岂不是正好落入了圈套。”
李镇点头,
“小葵真是聪慧,和你说的一般无二。
但我要的就是……让镇仙军三军吃上一场败仗。”
“啊?”
吴小葵有些懵,“为……为什么,那样不是会挫败士气么?万一南北联军乘胜追击,一路打掉岭北郡来呢?”
李镇摇头,“不会的,镇仙军再怎么说,也是素质极高的军队,从苗地拼杀而出,糅合了前苗王的旧部,还在湘州展露过拳脚。
打过的仗不少,定不是什么孬种,就算镇仙军溃败,他南北联军也会搓了锐气,死伤惨重。
定不会追来。
若我去了前线,定能扭转乾坤,但没这个必要。
我能亲自带领镇仙军冲杀一辈子么?
孤家寡人终究不会成事,我要的……是一支千锤百炼的镇仙军。”
吴小葵似懂非懂地点头,
“可我们会死好多人。”
“打仗哪有不死人,军士不死,死的就是百姓。
镇仙军需要一次败仗,来让他们成长。
这一路走来,他们太顺了,也太依靠我了。
南北联军区区几万人,竟然便在个把月时日里吞我城池三座。
王夫之,武举之流,简直是吃干饭的!”
见李镇隐隐有了怒气,吴小葵便轻轻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塞在其黑袍里被捂得暖和的手,轻轻抚着李镇的肌肤。
“夫君,不要动气……江山和美人,都会是你的。”
“美人?”
李镇一下绷不住笑了。
吴小葵气得腮帮子溜圆,
“我不美么?”
“美,你最美了。”
“李镇。”
“嗯?”
“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要不你做个昏庸的大王也挺好,至少那样不会太累。”
吴小葵眼里映着冬月,泛着点点晶莹。
李镇心中温暖,却说不出来什么话。
这世上真正爱自己的人不多,小葵算一个,还占了大头。
……
……
三军压境,奇袭南北联军大营。
已至尽头,王夫之却勒马,眉头紧皱。
“坏了,营是空的。”
武举也微微眯起了眼,鼻头一吸,便嗅到了一股子油味儿。
“不好……”
还没等他大喝躲避,那周遭野林子里、石头后,便“欻啦”有火箭点燃之声,如星光密集,再有破空声传来。
“有埋伏!举盾!”
王夫之大喝一声,气力一震,便踏马踩入空中,手中使着一把长矛,扫走一片火羽。
可如此杯水车薪,远远没什么帮助。
不少来不及举盾的镇仙军,便葬身于火海之中。
王夫之一时间红了眼,
“拔刀,藤甲军先开道!冲杀一条血路来!”
天上火箭不停地落,第二茬的时候,镇仙军已经完全有了防备,几乎没有伤亡了。
远处了望塔上的镇南万王和高才升看得也是微微眯眼。
“这镇仙军虽莽撞,但有军纪,反应也快,饶是那些草头王贼寇军,遇此埋伏,便定先自乱阵脚了。”
镇南王夸赞道。
高才升点头,
“确实如此,只是比起那些漠北蛮子,还是差了些。”
镇南王抬起酒壶,抿了一口,看了一眼高才升,“这次镇仙军可是下了血本,有一位断江道行的门道人相伴,想来,应当是那镇仙王曾收之麾下的老苗王。”
“你们中原南域的事,本帅倒不大清楚,不过苗王之名,也确实曾在天下草头王里响一些。”高才升淡淡道,“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那镇仙军中忽地有蛊虫肆虐,如雾如云,尽数向两侧草木灌去。
天上火箭大面积地减少,两旁林子传来联军的哀嚎。
那武举上身甲胄骤然炸裂,肩头爬一只通体金色的蝎子,尾后针刺入脖颈动脉之间,身躯涨大足有三圈,活像一座小山,双拳一挥,拳风如浪,打得那联军的掩体巨石纷飞,顺道儿砸死不少人。
“想我子母蛟蛊被大王收走,但这么多年我可没闲着……手中金蛊,足够你们这些大头兵喝一壶了!”
武举在王夫之惊骇的目光下,高高跃起,双手之上的血管碰脏,骤然涌出无数蚂蟥似的蛊虫,钻入地底。
再爬出时候,竟然已有几丈长,如地龙一般,在两侧埋伏的军阵之中吞杀起来。
一瞬间,场面上的形势便有了反转。
这便是一位断江仙对战局的绝对左右。
王夫之大赞一声:
“武将军盖世神勇!腾甲军听令,冲杀!!”
“杀!”
“杀!”
武举杀出了士气,镇仙军也便在老牌藤甲军的带领下,一瞬间冲出了包围圈。
此刻,便是刀兵相接,拼得是双方的基本功了。
武举见被合围之势已解,也便拔去尾后针,留了些气力,以应对镇南王之流。
“啪啪啪……”
缓缓掌声响起。
一个穿着黑蟒袍的威严中年人,和一个穿着金甲的瘦高将军并立,出现在武举面前。
“不愧是老苗王,力蛊术士,生猛无匹,仅是一个照面,便打得我军险些溃败。”
武举微眯着眼,
“你就是镇南王?”
黑蟒袍中年人淡笑一声,
“正是孤。”
武举眉眼挑向另一边,
“那你,就是戍北大元帅?”
高瘦的金甲将军淡淡哼了一声,
“一介草寇,还敢强装镇定,本帅杀你,易如反掌。”
武举笑了笑,
“看来我家先生到底只是个蛤蟆出生,老是指挥我打败仗。
上次败了,输了苗州,这次败了,难道要输掉湘州?”
“老苗王是有自知之明的。”
镇南王大笑道。
“呵呵……我呸!那周皇昏庸,在百姓与诡祟斗得揭不开锅的时候,还要暴税重徭,你们这两条走狗,也是够衷心的。
就算本将军不骂你们,后世自有史书评说!”
“那是后世的事情,老苗王,你现在该关心的是,岭北郡还在不在。”镇南王眯着眼笑。
武举眉头一紧,
“此是何意?”
“你们能想到夜袭,难道我联军就不行了?老苗王倒是大手笔,一次带这么多人来,怕是给主城掏空了吧?”
武举听罢,浑身一凉。
主城确实没有什么甲士驻守了,但留着合莫,再怎么说合莫也是断江道行的蛤蟆精,放眼天下都是一等一的门道高手,可那样也架不住数万甲士冲杀。
更何况合莫精明算计,知道自己不敌时候,定会弃掉城池逃命……
王才不在这么多天,自己等人便要连整个湘州都丢掉了?
坏菜了。
武举一把虱蛊掷出,瞬间乱了镇南王和高才升的眼,同时双腿一蹬,贴至王夫之身边。
“被炸胡了,南北联军的人也偷我们老家了,想来是跟绕了远路,去了岭北郡。”
王夫之眼睛瞪大,
“艹!早该想到的,我们现在回去!”
武举语气有些暗淡,“回去就等于我们败了……”
“那还能怎么样,合莫出的馊主意,若我们丢了城池,王回来定勃然大怒……”
王夫之气沉五脏,高声喝道:
“全军有令,撤走!
腾甲军殿后!”
方才从包围中冲杀出来的镇仙军,如今听到撤退军令,便不由得一个个蔫了。
如今撤走时看到那些同伴的尸体,便更像一个个霜打的茄子。
这场夜袭什么好处都没讨到,跟打了败仗没什么区别……
武举同腾甲军留在最后,他担心的是对方两个顶尖战力的发难。
一个断江一个渡江,若真发起狠来,灭杀千人也是易事。
武举什么也不做,就这般看着他们,直到全军撤离。
镇南王看着这些如丧家之犬般逃窜的镇仙军,不由得叹道:
“高,实在是高,大元帅心思缜密,倒真反将了他们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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