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已然开始。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只是一动不动，甚至连咒骂声都戛然而止。
献祭七颗心脏，不，七条命，还不止是七颗……
规则中规定是只能一颗颗献祭，这意味着献祭心脏点亮星星，和下一轮点亮前，会有一个时间差。
且不说，在这过程中，附近的污秽都会被吸引过来对他们进行攻击，那已经献祭的心脏，会有被掠夺的风险……
这游戏赢不了的。
除了一种情况，所有人都是自愿地、有组织地去——献祭。
武力值低的，甘愿献出自己的心脏；
武力值高的，甘愿以自身为肉盾，阻挡在这个过程中污秽的不断进攻。
而且，还必须要在前一个人死后，后一个人直接顶上。
只要有一丝疏忽，就可能导致整个队列乱掉，他们只有七十个人……并没有太多弥补的机会。
世界好安静，这黑暗的坑底像是陷入了永恒的沉寂中。
他们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每个人都是在这副本里摸爬滚打数年，才拥有了现在的地位和足以自保的能力。
谁愿意去死？
没人愿意的。
可那样，他们只能死。
看到人们毫无动作，温酌微笑着说道：“友情提示，你们若消极游戏，就会判定为不在游戏状态中，那自然会继续掉存在值的哦！”
楚风冷笑：“你可以直说，我们玩游戏也是死，不玩游戏也是死。”
温酌无所谓地耸耸肩：“规则就是铁律，规则绝不会给你们死局的，只是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红苦涩一笑：“即便我们最后取得了胜利，最后没几个人能活下去……”
她转头问谢无道：“谢无道，这样的胜利有意义吗？”
谢无道望向红，她的眼神凄怆，笑容里都是苦意。
他知道从理性的角度出发，他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无非是我们玩家要团结，死亡该是有意义的死亡，是要在对抗神权的道路上而死的，而不是就这样葬送在漆黑的深坑底了……
无非是，蛊惑人自愿去送死的那些话。
他想说的话，可以说很多很多……
可事已至此，真的有必要这么说吗？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想听听他的想法。
他不想这么说。
谢无道平静地说道：“一切有意义的前提，是我们能拿到重构权，若在此之前，全军覆没，那我们也成了上一代被抹杀了群体记忆的传说了。”
傅迟困惑地问道：“可我真看不到我们胜利的一丝可能。”
谢无道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每一张惶惑或麻木的脸。
“活下去，拿到重构权，我们才有资格去定义今天这一切的意义——是徒劳的死亡，还是新世界的基石。”
谢无道看向红，他缓缓说道：
“意义，就是在我们全军覆没之前，把所有人的名字、所有人的挣扎，都刻进重构权里，如果我们赢了，这些就是丰碑；如果我们输了，这就是射向主神的子弹。”
“红，你的问题，答案不在我嘴里，答案在于——我们能否让后来者，不必再回答同样的问题。”
“每个人选择怎么死，对每个人而言，都有自己的意义。”
短暂的寂静笼罩了人群。
谢无道知道他们在做出自己的选择。
“我在此，做出我的选择。”
谢无道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沉郁却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是滚滚车轮，我不是车上的人。”
他指向自己脸上的黄金面具：“这面具正在侵蚀我的理智，此局游戏里我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但结束后呢？”
“一个没有全面判断力的人拿到了燃魂灯，是危险的，甚至可能影响我们这场游戏的输赢。”
他走到楚风面前，轻声说道：“我的判断不再是准确的，我受到的干扰太大了。”
楚风瞳孔骤缩：“你、你想做什么？”
谢无道语气平淡：“楚风，我将定义权转让给你，这一局，我，在外围第一线杀污秽，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活着，最后通关这场游戏。”
楚风霎时间愣住了，目光紧紧地盯着谢无道。
“这就是目前的最优选。”
楚风一向冰冷的声音微微颤抖：“你竟然愿意将定义权转交给我？”
“我还没用过它，你可以自由发挥，”谢无道声音斩钉截铁，“我会尽力活着，但若我死了，你必须找到否定权，拿到重构权，重塑这个世界……我们不能只是失败的上一届。”
楚风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他迎上谢无道的目光，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道：
“我答应你，我一定做到！其实这一直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会用我的一生为之奋斗。”
司空寂惊骇地望着谢无道：“你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谢无道说：“为了我们的共同的目标，我个体重要也不重要，我永记得，我一开始的初心，就是让我们所有人摆脱西西弗斯的循环。”
“好、好、好!我也一起！”
司空寂坚决地站在了谢无道的左侧，红擦了下眼角的泪珠，站在了他的右侧。
楚风深吸一口气：“所以诸位呢，你们有选择的权力，如果你们决定不加入我们，就站在边缘吧，如果加入……”
“武力值85以上的，在外层阻挡高级污秽的进攻，85以下的，你们在内层，自己决定要不要献上自己的心脏，必须一颗一颗填补上”
话已至此。
谢无道走向了最外围，师尊给他的龙脊骨，他之前没怎么用过，但现在是时候了。
体能迅速增加，谢无道捏紧刀，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楚风也站在了中间位置，接下来就是所剩玩家的自由选择时刻了。
有人凄凉一笑：“反正都是死，我想要有意义一点。”
还有人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坚定：“我武力值不行，我愿意献上自己的心脏。”
“我也是车轮，但我要向前滚动！”
“对，击败他们！我们不能把问题留给下一届！”
“我们要赢，哪怕只活一个人，我们就没有白死！”
谢无道没有回头去看，高武力值的玩家和他并排一起，站在了整个祭坛的外围。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响动，那是比他们还要勇敢的，自愿剖出心脏的玩家。
六十多位玩家，方才甚至在为了存活互相厮杀，但在这一刻他们站在了一起。
没有一人逃离。
在我之前，有很多人反抗，但失败了。
我不确定我们能不能赢。
但在我之后，也会有如我，如我们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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