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连夜审讯。”赵康沉声道。
韩鸣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大理寺偏殿，再次灯火通明。
这里被临时辟为了审讯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刀疤脸头领被单独带入一间厢房，手脚皆被镣铐锁住，扔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坐在上首的赵康，眼中满是桀骜不驯。
赵康面无表情，声音带着官府特有的威严：“姓名？在黑风堂担任何职？与你们接头的是何人？劫掠漕运，意欲何为？”
刀疤脸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扭过头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老子嘴里掏话？做梦！”
赵康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审讯陷入僵局。
对付这种亡命之徒，寻常的威吓似乎效果不大。
韩鸣站在一旁，双手抱胸，默默观察着刀疤脸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他的眼神，他的呼吸，他紧握的拳头。
这家伙外表强横，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在害怕，却又强撑着所谓的“江湖义气”。
或许，是怕被同伙报复，或许，是心存侥幸。
这种人，硬来，效果往往适得其反。
需要攻心。
与此同时，另一间厢房内。
石公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身子，在一堆从俘虏身上搜缴来的杂物中仔细翻检。
油布包裹的碎银、几颗劣质的骰子、肮脏的手帕……大多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但他检查得极为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的手指在一件看似普通的管事贴身短褂上停顿了一下。
触感有些异样，夹层里似乎藏着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挑开缝线。
果然，一张折叠得极薄的纸片，从夹层中滑落出来。
纸质特殊，上面用一种颜色黯淡的墨水写满了字，部分字迹因汗水浸渍而显得有些模糊。
石公凑到烛光下，眯起眼睛，逐字辨认。
这绝非普通的信件。
字里行间，充斥着各种暗语和代号。
“东市米行”、“雀堂”、“月圆接引”……
凭借着数十年的经验，石公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联系。
这封信，不仅提到了接应的地点和暗号，似乎还隐晦地指向了更高层级的人物。
一个模糊的称谓，让他心头一震。
这绝不是丞相那些已经暴露的党羽所能用的称呼。
背后的人，地位恐怕远超他们的预料。
石公立刻拿着密信，快步走向赵康所在的审讯室。
审讯室内，气氛依旧僵持。
石公推门而入，将密信递给赵康，低声耳语了几句。
赵康接过密信，快速浏览，脸色愈发凝重。
他看向韩鸣，眼中多了几分询问。
韩鸣会意，上前一步，目光重新落在刀疤脸身上。
他没有像赵康那样正襟危坐，反而随意地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语气也换成了市井腔调。
“喂，刀疤脸，挺硬气啊。”
刀疤脸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不过，你这份硬气，值当吗？”韩鸣笑了笑，带着几分嘲弄，“你在这儿扛着，外面你那些‘贵人’，还有你黑风堂的兄弟，恐怕早就把你当弃子了。”
刀疤脸眼神一缩，明显被戳中了痛处。
“放屁！我们黑风堂的兄弟，最讲义气！”
“义气？”韩鸣嗤笑一声，“义气能当饭吃？还是能让你少挨几刀？别傻了。你以为你守口如瓶，就能保住谁？”
他踱步上前，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笃定。
“东市米行？雀堂？还有那个‘月圆接引’的计划……你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韩鸣故意只透露了几个从密信中看到的零碎词语，并未说明来源。
他紧紧盯着刀疤脸的眼睛，捕捉着对方每一丝情绪的变化。
刀疤脸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血色褪尽，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难道……难道堂里出了内鬼？还是那些“贵人”根本就没打算保他们？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翻滚，恐惧和被背叛的愤怒交织。
韩鸣看准时机，继续施压：“你替他们卖命，他们却留了后手。事败了，你就是那个被推出来顶罪的倒霉蛋。你扛着所有罪名，烂在牢里，或者掉脑袋，他们在外面照样花天酒地。”
“想想你的家人，想想跟你混饭吃的那些兄弟。你死了，他们怎么办？”
“现在坦白，交代清楚京城里的接应点和联络人，算是戴罪立功。赵大人宽宏，或许还能给你留条活路，给你的弟兄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你自己选。”
韩鸣的话，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刀疤脸的心防上。
江湖人的所谓义气，在绝对的利弊和生死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当作弃子后，那点坚持便迅速瓦解了。
刀疤脸粗重地喘息着，额头上渗出冷汗，眼神挣扎犹豫。
许久，他颓然垂下头，声音嘶哑：“我说……我都说……”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京城内负责接应的几个黑风堂据点、负责联络的几个丞相余党的名字、暗号以及大致的行动时间，都交代了出来。
接应地点主要集中在几处隐蔽的货栈和赌坊。
联络人则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管事或掌柜。
赵康立刻将刀疤脸的供述记录在案，又与石公带来的密信相互印证，确定了情报的可靠性。
他当机立断，在大理寺偏殿内紧急召集了所有待命的精锐捕头。
地图被摊开在桌案上。
赵康指着图上标记出的几个地点，神情严峻。
“根据俘虏供述和密信线索，丞相余党与黑风堂在城内设有多个接应点，企图接应并转移赃物，甚至可能策划后续的破坏行动。”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将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毒瘤，全部拔除！”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斩钉截铁。
“现将所有捕快分为五组，由各位捕头带队，即刻出发，前往各目标地点，务必将所有涉案人员，一网打尽！”
“行动务必隐秘、迅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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