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里台大会？
自立为大汗？
当这八个字从斥候口中喊出时，整个帅帐之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将校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张着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马哈木疯了？
如今的大明如日中天，刚刚才把鞑靼人从草原上抹去，他瓦剌一个名义上已经臣服的部落，哪来的胆子敢在这种时候称汗建国？
这不是把脸伸过来，求着大明去抽他吗？
蓝武对此，心中其实也是有些惊疑不定的。
瓦剌这些年一直在被大明刻意封锁针对，但即便如此，马哈木也一直表现的很乖巧。
他倒是没想到，随着把秃孛罗的秘密投诚，他们这边还没有开始行动，对方就先一步有了反应。
这不合常理。
除非……
蓝武的脑中，无数的念头飞速闪过，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串联成线。
把秃孛罗的投诚，哈密卫的练兵，铁路的修建，以及那条日进斗金的丝绸之路。
他忽然明白了。
马哈木不是疯了，他是怕了。
这位草原枭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这一手，不是进攻，而是自保！
是要先下手为强，强行整合瓦剌诸部，将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来应对大明即将到来的压制和雷霆一击。
“有点意思。”
蓝武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个马哈木的确算是枭雄级人物，难怪能够在原来的大明历史上和朱棣周旋十多年，直到最后也没有被彻底消灭。
甚至他的儿子也先还弄出了土木堡之变的惨剧来。
不过，现在的大明早已经不是历史上的大明，任凭他再跳，对蓝武来说也只是跳梁小丑而已。
对此蓝武可以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北方草原深处。
一座巨大的金色王帐，矗立在无数帐篷的拱卫之中，宛如鹤立鸡群。
王帐之内，马哈木正烦躁地来回踱步。
他身形高大，四十多岁，充满了压迫感，可以说正是鼎盛时期，但那双曾经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却写满了焦虑。
正如蓝武所想的那样，他不是真要嚣张的和大明打仗，去做什么名义上的大汗，刺激大明，而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就在刚刚，他安插在大明境内的探子，传回了最新的消息。
哈密卫，那座曾经的边陲小城，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变成了一座人口超过二十万的雄城。
一条能够让“铁牛”奔驰的道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东铺设。
更可怕的是，蓝武这位大明国公，正在哈密卫编练一支全新的军队，装备着足以撕裂一切的火器。
而另一边，那些曾经的鞑靼人，那些被他视为奴隶的失败者，如今却因为给大明放羊，剪羊毛，一个个过上了比他麾下勇士还要富足的生活。
那诱人的丝绸，那精美的瓷器，那醇厚的烈酒……正在像毒药一样，腐蚀着草原儿郎的斗志。
他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这片草原，正在发生着某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的变化。
人心散了。
尤其是当他察觉到，顺宁王把秃孛罗，最近都变得有些行为诡秘之时，他心中的警钟，终于被敲响到了极致。
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不用大明来打，他瓦剌自己就要分崩离析了！
所以，他才行此险招，召开库里台大会，自立为汗。
他要用这个大义名分，将所有摇摆不定的部落，都绑上他的战车。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要用一场战争，来重新凝聚草原的狼性！
当然战争不可能是针对大明的，甚至他对于和大明的势力范围还要继续收缩，他是想要往西去，劫掠那些西域的诸多部落和小国家。
哈密卫，帅帐之内。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一种亢奋的情绪，迅速在所有将校之间蔓延开来。
“公爷，打吧！”
“他马哈木既然敢称汗，那就是公然反叛！咱们正好名正言顺，直接发兵灭了他！”
“没错！咱们的新军练了这么久，早就手痒了，正好拿瓦剌人来祭旗！”
诸多将校都是一脸激动，摩拳擦掌，彷佛看到了军功在向他们招手。
蓝武抬手，压下了众人的喧哗。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看着那片代表着瓦剌的区域，平静地开口。
“打，肯定是要打的。”
“但不是现在。”
他转过身，环视着帐内一张张急不可耐的脸。
“那……公爷您的意思是？”一个将校不解的问道。
“本公虽然有自主动兵的权利，但这件事太大，终究还是要向此听汇报一下的。”
“除此之外，我们这些年其实也略显不稳妥，本公要的是一场绝对的压制，所以咱们还是要等朝廷的大军到了之后再说。”
蓝武开口解释道。
“不过，人家既然要开宴会，咱们身为邻居，要是不去送份贺礼，岂不是显得太失礼了？”
“所以虽然打仗不大，本公却是准备带一部分，亲自前往瓦剌草原，去参加他的所谓库里台大会。”
这句话一出，整个帅帐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表情看着蓝武。
去参加库里台大会？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公爷，万万不可！”
一个将校反应过来，急声劝阻道：“万一到时候瓦剌人狗急跳墙，国公万金之躯，何必冒险啊！”
“无妨，我有分寸。”
“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蓝武一锤定音，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他转身，对着韩望下达了命令。
“立刻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陛下，请陛下尽快做好准备，大军北上，给与瓦剌致命一击。”
“是！”韩望躬身领命。
蓝武随即又转向了自己的一名亲卫队长。
“点齐两千精锐，三天后，随本公入草原，去参加马哈木的库里台大会。”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
“咱们，也去给这位想要登基的瓦剌大汗，送一份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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