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紫宸殿。
高楷听闻捷报，笑道：“许晋、吴伯当，果然不负所托。”
此次大战，既收复吐谷浑大部，也击退吐蕃，使其全军覆没，可谓大获全胜。
唯一美中不足，且末城尚在西突厥手中。
不过，高楷自是赞同许晋看法，眼下不宜和西突厥全面开战。
“恭喜陛下！”群臣免不了一番道贺，各自喜上眉梢。
高楷笑了笑：“此战得胜，仰赖诸位将士出谋划策、浴血厮杀，待他们班师回朝，朕有重赏。”
按他打算，许晋加封光禄大夫、吴伯当加封柱国。
奈特勤为忠武将军，都施设为宣威将军，钟祁连、丁开山进爵县公。
群臣皆是歆羡。
夺回吐谷浑，如何处置便成了头一等大事。
夏侯敬德瓮声道：“吐谷浑名存实亡，不如将其纳入大秦版图，置州县，直接统治。”
崔皓赞同：“凉国公所言极是。”
这可是开疆扩土之功，不少人齐声附和。
然而，王景略表示反对：“陛下，不可！”
“我大秦兴义师，为盟国复仇，驱逐敌寇，师出有名，这才无往不利。”
“如今大功告成，怎能猝然翻脸，把吐谷浑一口吞下？”
说白了，此举在道义上，站不住脚，容易引来口诛笔伐，尤其吐谷浑遗老遗少，多半不会认同。
高楷转而问道：“杨烨、晏清，你们有何看法？”
徐晏清拱手：“陛下，微臣认为，王相公所说不无道理，不宜直接吞并。”
杨烨附和：“微臣看来，吐谷浑虽经战乱，仍有不少人留存，其中不乏仁人志士。”
“若非他们相助，我军绝无可能这么快，便夺取伏俟城，击败吐蕃。”
“一旦强行吞并，恐怕引发叛乱。”
高楷颔首：“传朕旨意，封慕容超为西平郡王，左卫大将军，加吐谷浑可汗。”
“此外，以吴伯当为王府长史、司马德堪为录事参军。”
“顾念其年幼，留在宫中抚养。”
“在他成年之前，吐谷浑政事，交由吴伯当、司马德堪二人处置。”
“遵旨！”
此话一出，群臣心领神会，从今往后，吐谷浑即是大秦属国。
明面上，有慕容超这个可汗，实则，由大秦朝廷间接统治。
司马德堪拱手领命，暗叹，等可汗成年，吐谷浑恐怕变成大秦一部分，不可分割。
此事议定，唐检奉上一则军情，狄长孙禀报，吐蕃赞普不甘失败，正厉兵秣马，加大对南诏国盘剥力度，引得罗阁凤大怒。
两国之间，嫌隙越来越大，几乎反目成仇。
崔皓哂笑道：“与虎谋皮，下场可想而知。”
高楷淡声道：“南诏与吐蕃不和，正可利用一番。”
“刘文，你再去太和城走一趟。务必大张旗鼓，动静越大越好。”
“遵旨！”刘文连忙应下。
徐晏清笑道：“陛下之意，拉拢罗阁凤，使赞普心生猜忌？”
高楷笑了笑：“赞普盘剥南诏，我们却施以恩惠。”
“两相比较，罗阁凤自会弃暗投明。”
群臣暗赞，陛下处理各国关系，越发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高楷忽问：“阿史那贺有何动静？”
唐检回言：“奉宸司上报，吐蕃大将贡敦出使王庭，请他出兵援救。”
“不过，他以内部不稳为由，拒绝了。”
高楷赞道：“阿史那贺越发沉稳，有他父亲昔年风范。”
“让李光焰、李安远时刻关注西突厥情况，勿要懈怠。”
“遵旨！”
群臣神色凛然，大秦与西突厥，必有一战。双方都在厉兵秣马，拉拢援手，力图增加胜算。
……
俯仰之间，已是武德五年，十月。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明德门外，李升彦翘首以盼，难掩震惊之色。
他是大食人，翰葛思长子，年方二十二岁。
两岁时，他随父亲来到广州定居，已有二十年，对故国家乡，毫无记忆，却对神州语言风俗，无比熟悉。
若非他长相异于常人——高鼻深目，头发卷曲，实则与大秦男子别无二致。
翰葛思仰慕中华文化，为他取汉姓、汉名，融入汉人生活。
又花大钱，送他入州学，学习四书五经。
这一年，李升彦接连过了县试、州试，得到举子功名。于是，前来长安，参加明年省试，想要金榜题名。
这一路上，他游山玩水，饱览大秦风光。自诩见多识广，福州、杭州、洪州、扬州、汴州，乃至洛阳，都曾去过，由衷感叹大秦地大物博，无愧神州之称。
然而，直到踏入长安城，走在朱雀大街上，方才知晓何为天下第一等雄城。
“这便是大秦首都——长安？”
环目四望，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横平竖直，如刀削斧砍一般，整整齐齐。
让人瞠目结舌！
监门校尉查验过所，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胡人他见多了，天南海北都有，甚至红头发、绿眼睛，如鬼魅一般，也屡见不鲜。
但这大食举子，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见。
见李升彦满脸惊叹，他挺起胸膛，与有荣焉，好心提醒道。
“这位举子，进入长安城，须得遵纪守法，不得造次。”
“无论你是哪一国来人，都不得触犯大秦律法，否则，一律依法处置。”
李升彦忙道：“我知晓。”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是大秦子民，有广州户籍，可非异国来客。”
监门校尉不由高看他一眼，笑赞：“李举子这官话，说得可真不错。”
他驻守明德门，所见举子不计其数，不知多少土生土长之人，都一口家乡土话。即便蹦出几句长安话，也极为蹩脚。
哪像这大食人，口齿清晰，比本地人还标准。
李升彦满脸自豪：“从小，我父亲便聘任长安人，做我口语师傅。”
监门校尉暗赞，这李举子之父远见卓识。出门在外，会说一口流利官话，到哪都会被高看一眼。
“李举子，您这是头一回来长安吧？”
见李升彦点头，他热心肠道：“那您可算来对了，这时节，长安城风景如画。”
“譬如乐游原、曲江池、玄都观、兴善寺、大雁塔，东西二市，都是好去处，足够您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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