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有时候会焖麦豆饭，麦豆，腊肠，香肠，萝卜丁，香菇虾米，芹菜葱蒜，焖到锅底有一层浅浅的锅巴。
开盖，香气飘了满屋。
一伙人搬着椅子到院子里吃。
温凌不吃芹菜，程格会帮忙挑出来，扔给家里养的小黄狗吃。
爷爷说可以提前留一盘不加芹菜的，不用那么麻烦，程格偏偏说不用，他就乐意挑。
嗯，大概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吧。
有两回程格和温凌还有爷爷带着小冬去窑鸡，建好窑烧窑，最后踩。
小冬和当时的温凌一个样，直接跳到窑上，雄赳赳气昂昂地“俯视”众人。
程格抱得不及时，鞋底被烧焦了个洞。
小冬也不尴尬，抬着脚底看，看完了傻呵呵同大人们笑。
现在小冬是孩子王呢，城里白白净净一小孩，现在每天玩的黄扑扑的。
爷爷和程格就看得可乐了，温凌看了直皱眉，打定主意不再让小冬抱大腿。
窑完鸡就扔铁斗车里，推回家大快朵颐。
那天爷爷问程格和温凌怎么没带对象回来看看，程格人都懵了，吞吞吐吐，编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凌又是绝口不提的样。
爷爷以为是两孙子都黄了，自顾自担忧了好一阵子，随后又自己想开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来，有没有伴都好，这不还有兄弟间的情义嘛。
等他老了，小程和小温也能相互扶持照顾，小冬也能，用不着他老人家担心那么多。
日子温馨过着，程格身体渐渐也好了很多，几乎不会再出问题。
随着时间流逝，程格慢慢想起了很多事，只是总不关于他的小温。
很奇怪，明明过去那大半年里，温凌就占了大半年，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明明那么熟悉。
在温凌看来，程格失忆了也没关系，程格还是他的，程格依旧最最喜欢他，他们也会在一起永远永远。
去相爱，去弥补。
只是有些时候还是会遗憾，可惜那些被遗忘的“一起”和“第一次”。
临近除夕，大家开始张罗起来，对联，香，烟花爆竹，全都备齐了。
“小程啊，你们要不要先去之前山洞后面的那棵千年老树那儿拜拜，好长时间没去过了，过年人太多就封林了。”
程格想了想，当初也多亏了那棵树，要不然他和温凌滚山坡那次简直凶多吉少，是该拜拜的。
“行，明天我和温仔一起去。”
“我也去我也去！”小冬见过百年的老树，还没见过千年的呢。
“很累的。”
“没事的！我是一头牛。”小冬拍拍自个的胸脯。
“行行行，八点出发。”
程格好笑，小孩子的脑筋真的很有意思，程格说他每天像牛一样有使不完的力气，他就说自己是牛。
第二天清晨，三人整理好着装，带上零食，便开着小三轮到山下。
程格和温凌带着小冬顺带去之前那山洞瞧了瞧。
一年都快过去了，当初被浇灭的木炭，温凌捡来的瓶瓶罐罐都还在。
山上长了好些菇，好多小冬认得，炸起来好吃。
于是他一路走一路摘，程格和温凌就一路跟一路看。
程格看小孩采蘑菇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忽然眼前一黑，不小心踩空了一层石阶，一个踉跄，脑袋直接撞到路边的大树干上。
“程格！”温凌被吓了一跳，心疼死了，赶忙检查程格的状况，“你感觉怎么样？”
刚刚撞的太猛，程格脑袋晕得无法思考，但他很明确地知道了一件事情。
他看不见了。
他突然失明了。
“程格？”
“小程哥哥？”
程格心里很慌乱，被扶着站稳了身子，抬手想摸一下被撞到对方，看看有没有肿。
结果摸了一手湿。
程格傻笑着问温凌：“我……我是不是流血了？”
可迎接他的是死一样的沉默。
“小程哥哥……你怎么对这着树讲话啊？”
温凌把程格掰过来，盯着程格看，却发现程格的视线根本就聚焦不了。
程格也很慌，眼珠子乱转：“抱歉，我……我好像是暂时看不见了。”
温凌拧起眉，抬手在程格面前晃了晃，程格一点反应也没有。
程格：“应该，应该只是暂时的……”
“没事的，”温凌忽然打断程格，牵程格的手，“没关系，程格你别怕。”
小冬也去牵程格的手，帮他擦掉那些血渍，“小程哥哥别怕。”
温凌和小冬的手都不算暖，凉凉的，可握在手里，却暖和无比。
程格忽然就没那么怕了。
有人牵着，再黑暗也是有道光在前方的。
回了家，爷爷带着去镇上检查，是因为之前的眼部外伤，现在算是复发。
医生先开了敷药，让人等一周后来复查。
程格摸摸头上的绷带，脸上已经少了原本的无错了。
医生和001说的差不多，001告诉程格，之前他眼睛就失明过。
虽然系统重置，加上积分可以大致恢复，但总会有遗留。
不过001让程格不用担心，系统推测很快就会好的。
所以程格宽慰爷爷他们，准备好过年就成。
不过看不见，日常生活中里确实会有些麻烦，这两天程格和温凌身份互换，温凌担起了照顾人的责任，把程格照顾的也很好。
小冬也像个小大人似的，就差端热水给程格泡脚了。
以往睡觉总是程格搂着温凌睡，温凌窝成一团，这两天变成了程格缩在温凌怀里。
这也是程格唯一暴露出来的他其实有点害怕的行为了。
这些天程格晚上总睡不好，梦里很黑，有血，关节很痛，耳鸣，头也疼。
温凌就会焦急又耐心地哄他，又亲又哄，直到程格能安稳睡去。
今晚这样的情况格外严重。
梦里程格失明了，满头流着血，耳朵听不见了，就连手脚也骨折了。
太疼了。
程格疼的闷哼出来，他太害怕了。
五感都被痛代替，想法总要消极。
他想他现在变得好丑，温凌审美要求那么高，嫌弃他了，和别人日久生情了怎么办？
然后又安慰自己，温凌别的不说，专一没人比得过，再怎么样也不会变心的。
这样催眠自己好久，久到适得其反。
他太久没见到温凌了啊，心里难受到麻木。
绝望代替希望，思想总要偏激的。
他想他看不见听不见，连独自走路都难，时时需要被照顾，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到最后会崩溃的吧？
他太疼了啊，身体的疼也许可以忍受，可心里的疼怎么办？
他没办法接受温凌和一个半死不残的自己一起，没办法接受让温凌看着他难过，照顾他一辈子。
他那时候居然觉得死是最优解。
带着一段那么美好的记忆死去，或许不会太难受的。
程格全都想起来了，他不是忘掉了那些平平淡淡又温馨的“一起”和“第一次”，他只是想珍藏起来，带走。
“程格？”
“程格？”
“哥哥……你理理我……”
温凌怎么也摇不醒不断流泪的程格，最后只能拥抱，亲吻，让程格安心一点。
天色由深黑变成深蓝，再变成灰蓝色色，等程格完全睡过去，温凌才堪堪睡着。
晨光熹微，房间里有淡淡的，朦胧的光亮，发丝 脸颊，被子，都蒙上了层轻柔的纱。
程格把温凌抱进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
太阳渐渐升起来，打在温凌背上，温凌脸颊粉粉的，整个人变得暖洋洋的。
仔细看的时候，程格还可以看见温凌脸上浅浅的小绒毛。
程格细细描摹着温凌的眉眼，忍不住的时候就轻轻吻一下。
不可能会放手的，死都要在一起。
温凌最近习惯早起，睡的不沉，没多久就醒了。
醒来先习惯性摸摸程格的脸，被程格偏头咬了下又吻了下，才发现些不对劲。
温凌愣愣地盯着程格看，看那双只倒映着他的眼，心跳的一时间说不出话。
程格对温凌笑，他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我的小温。”
温凌的鼻尖酸涩，眼泪已经失了控，板着嘴埋进程格怀里一直喊“程格”。
“程格……我好想你啊，都要、都要想死我了……”
“我也是，”程格轻捏温凌的后颈，摸他的发丝，“我一直在的，永远都在。”
如果思念有声，那一定震耳欲聋。
思念久久回响，相爱的人终成眷属，直到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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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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