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啊，等会儿要是，要是……金福先跑了，你可不要骂他。”
爹忍不住，还是先给王二牛打了一个预防针。
“就是，二牛队长，金福那娃子要是跑了，你可不许生气。”
“金福还是个小娃子嘛，犯不着哇。”
跟过来的村民，也连忙接过话茬帮腔。
毕竟，谁家都有小子。
年轻娃子上工嘛，肯定不像大人，没有大人能够吃苦。
很多才上工的小娃子，没做多久活儿就跑，正常得很。
现在开口帮老七，就是在帮他们自己。
“我晓得我晓得。”
“年轻娃子肯定是要给机会的，但是……”
王二牛话锋一转，神色多了几分严肃的道，
“机会不多！”
“上工不是过家家，你们也要晓得厉害。”
“晓得，我们也晓得。”
村民们都点头。
爹也跟着点头。
见大家都明白事理，王二牛这才露出了笑容。
“走。”
一伙儿脚步加快。
很快就来到苞米地。
此时苞米地的村民们都陆续歇息。
有原地吃干粮的。
也有打算回家吃的。
爹和二牛队长身后的一个村民，忽然大声道：
“二顺呐，你不是要赌一个红薯吗？我接了。”
二顺正要开口。
他忽然听到一阵阵惊呼。
“噫！”
“那不是金福吗？”
“金福没走！”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王金福了。
饭点到了。
王金福也没有逞强，此时正坐在地里歇息。
“老四。”
见王金福还在地里，爹立即松了口气。
然后对着王二牛露出笑容。
身后的村民们咋呼起来。
“看到金福了吧？二顺，还接不接哇？”
“……”
二顺脸色破为尴尬，根本不接话。
村民们一片笑声。
王二牛和爹一起来到王金福面前。
王二牛拍着王金福的肩膀，忍不住感慨。
他跟大部分村民一样。
都是不怎么相信，王金福能真心实意的上工的。
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也不由得笑着道，
“好家伙，没让你二牛叔失望，也没让你爹失望！”
王金福呵呵笑了笑。
听王二牛说完，爹就连忙问道，
“老四，累不累啊？”
边说着，爹就一把抓起王金福的手，一看。
一双稚嫩的手掌通红，手指到掌心的位置，还有好几个血泡。
一下子，爹心里十分酸楚。
“老四，很痛吧？”
爹的眼里满是心疼。
他和老婆子把老四养这么大，还从没让老四遭过这种罪。
昨天老四才给家里带回来小花的学费。
还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大笔钱交给他，给他长了脸。
结果，今天，他就让老四来地里受罪。
他这个爹当得一点都不称职！
心中满是愧疚。
“老四，爹……”
王金福感受到爹握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
顿时明白为什么。
王金福笑道，
“爹，您放心，我的手也就疼一会儿，过一会儿啊，就不疼了。”
“很快就成了茧。”
“以后都不会疼了。”
说着，王金福还反握住爹的双手。
旁边苞米地的婶婶们，忍不住道，
“金福这孩子，真有几分能耐，这苞米掰得，并不比我们慢，你们看看。”
那婶婶指着王金福旁边的三个筐子。
“这三筐苞米呀，可都是金福自个儿掰的，三筐就是3个工分呢。”
和大河沟的筐子一样，一个筐子，队里就记一个工分。
“三筐呢，这速度确实不慢，和大家的干活儿速度差不了多少。”
王金福呵呵一笑。
“金福真是越来越老实，老七啊，你可是有福享了！”
爹正满脸心疼的，翻来覆去看王金福那双通红的手掌。
但听了父老乡亲的话，他还是忍不住的笑起来。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都回去吃午饭。”
王二牛挥挥手，然后揉着肚子，摇着脑袋笑道，
“我也得回去吃饭了，我这胃啊，到点不吃饭，就疼，哎，么法子。”
“二牛队长，胃老疼也不是个办法嘛，去拿点子药嘛。”
王二牛摆摆手，无奈道，
“老毛病了，治不好，得养着嘛，这不，一到点就得回家弄食儿吃，走啦走啦。”
“散啦散啦。”
村民们成群结队，纷纷离开。
也有村民席地而坐，躲在苞米地的阴凉下，从怀里摸出干吃。
“爹，咱们也回吧。”
“嗯。”
爹点头，然后拉着墩子走在前面。
墩子忽然松开爹的手，来到王金福旁边。
小矮个捏着王金福的手，看了看，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两转，瘪着嘴道，
“四哥，你疼不疼嘛？”
“不疼。”
王金福笑。
“四哥，你骗人！”
“墩子昨天摔了，两只手和四哥一样红嘛，墩子可痛了，墩子都痛哭了！
揉了揉墩子的小脑袋，王金福觉得好笑，连笑着道，
“好好好，四哥疼还不行嘛。”
“嗯！”
墩子满意点头，然后道，
“墩子给四哥揉揉。”
“好。”
王金福摊开手掌，依着墩子让他来来回回的揉。
还别说，刺痛的手掌心让墩子揉得酸酸麻麻的，让王金福忍不住的笑。
一路上，爹都闷闷不说话。
倒是墩子，时不时就被王金福逗得笑两声。
很快，父子三人回到家里。
娘也下工回来。
小花带了干粮，在学校吃。
见家人齐了，娘飞快煮了野菜，热了玉米糊糊。
草草对付两口，又要出门上工了。
沉默许久的爹，忽然开口道。
“老四，你下午还上工吗？”
“肯定嘛。”
王金福笑着。
“老四，你等会儿。”
爹连忙起身来到他和娘的卧室，翻箱倒柜。
几分钟后，爹出来了，手里拽着一双，洗得发黄的线手套。
“拿着。”
“带上掰苞米，没那么疼。”
王金福愣愣接过，看着手里的发黄先手套。
它也是家里，唯一的一双手套。
王金福瞥向爹那双，满是老茧的手。
爹不舍得用。
娘不舍得用。
但他们都舍得给他用。
“谢谢爹。”
王金福带上手套。
顿时，双手感觉暖和，心里也感觉暖和。
“傻孩子。”
爹和娘都笑笑。
一家人都出门上工。
“墩子，跟娘一路。”
“哦。”
小矮个儿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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