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寝楼下，费佳南盯着周翊看了半天才开口问道：“打不通？你说，是所有人都打不通，还是只有你打不通？”
周翊站在路边水泥砌成的仅有一个巴掌宽的围栏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费佳南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假发，继续说：“你刚才说，薇薇今天没去参加你的生日聚会？”
周翊点了点头。
“她还不接你电话？”
周翊被风刮的嗡嗡作响的大脑接收到费佳南的话，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打不通蓝微电话，不是因为她生病了，也不是如宿管阿姨所说，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脱不开身，才没工夫接电话。
她只是不想接电话，仅仅是不想接他的电话而已。别人打的她都会接。
他的心升腾起一阵闷闷的痛楚，胃也紧随着心脏的抽痛开始痉挛起来。
下一秒，他发现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那就是，蓝微哭了。虽然她在电话里只说了几个字，可蓝薇的声音里明显的嘶哑和沉重的鼻音，已经昭然预示着她必定是哭很久了。
周翊长久注视脚下，半句话都没有。费佳南下意识地问她：“你们俩吵架了？”
听到这，周翊先是抬起头来，又把头摇了摇，“没有。没吵架。”
费佳南又问：“没吵架？那薇薇干嘛不去给你过生日，还不接你的电话？你听出来她的声音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哭了。”
“你问我？我也想知道。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七点多的时候，我还跟她通了电话呢。她当时在化妆，我就告诉她，你快收拾完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周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又在疑惑里藏了点委屈。
费佳南想了解点更详细的，便问：“打最后一通电话时，她心情怎么样？”
“很好。”
“怎么好？”
“她还跟我开玩笑，还叫我……”周翊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她还叫我，宝贝。”
费佳南：“……”
她现在真想一榔头敲开周翊的脑袋。当然，不敲她也知道，那里面的成分是100%的恋爱脑。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说这些？
费佳南嫌弃地看了一眼周翊，随后那目光忽然由嫌弃变作了狐疑，“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不检点了？是不是勾搭别的女生被薇薇发现了？”
还没等周翊张口，费佳南狠狠地瞪着周翊，把他一步一步逼进草坪里。紧接着，她咬牙切齿骂道：“好啊，我还以为你跟薇薇一样，是个纯情恋爱脑呢，没想到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渣男！”
“你就是个骗子！你明知道薇薇最讨厌什么，当初她是怎么跟罗骏分手的，难道你都忘了？”
周翊看着越说越激动的费佳南，终于开口解释：“你说的这些，我真没有。真的，费佳南，我要是做了哪怕一件对不起蓝微的事，就叫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费佳南还想继续骂周翊，听见他发这种毒誓，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俩人在草坪里站半天了，费佳南的小腿连着大腿都开始打哆嗦了。
她说：“这样，你在这等着，我回寝室看看，再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薇薇如果情绪好点呢，也能听进去话得话，我就劝她下来跟你聊聊。如果今天没戏，你回去就行了。在这干站着也不能解决问题，明天再说。”
周翊重重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句“好。”
费佳南挎起小包，一面跟周翊摆摆手，一面朝楼道里走去。
*
费佳南坐电梯上了六楼，走到自己寝室门口，从外往里看，里面漆黑一片。费佳南知道蓝微在寝室，只不过没开灯。
那么照此推断，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费佳南轻轻扶住门把手，往下压了一下，‘嗒’一声，门开了。
她没开灯，而是摸着黑往里走，边走边小心翼翼喊了一声：“薇薇？”
此刻，最里面的床位发出一阵被子和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一声沙哑的应答声传过来。
“佳南，我在。”
费佳南顿时安心了不少，她继续问：“那我开灯了？”
被子里轻轻传来一声“嗯。”
灯一亮，费佳南把“星黛露”往自己的铺位一甩，飞快钻进蓝微的窗帘，一眼就看到了双眼肿成悲伤蛙的蓝微。
见自己的好友哭成这副模样，费佳南的心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意。
“薇薇，你怎么……”话说了一半，蓝微就一下扑进佳南的怀里，搂着她的肩膀“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薇薇，咱不哭了好不好？你瞧，你眼睛都哭肿了。”费佳南轻轻抚拍蓝薇的后背，继续说道，“薇薇，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不开心？你跟我说说好不好，闷在心里会把自己压垮的，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蓝微还是不说话，双手把佳南抱得更紧了，依旧是“呜呜呜”的哭着。费佳南叹着气，还是轻轻拍打蓝微的背，又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蓝微哭累了，渐渐止住了哭声。费佳南一半身子在窗帘里，一半身子露在外面。她往外一瞥，那个装大衣的牛皮纸袋依然在桌子的一侧放着，就连位置也还是跟自己走之前没差。顿时，她就明白了，蓝微的眼泪，必然跟周翊脱不了干系。
她伸出手把蓝微的眼泪抹干净，“薇薇，不哭了啊，再哭明天眼睛就睁不开了。”
“现在可以说说吗，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在寝室哭成这样？”
费佳南这么一问，蓝薇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半天，她才慢慢开口：“佳南，周翊他喜欢别人了，他从一开始喜欢的人就不是我……”
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来，费佳南被蓝微的话弄的晕头转向。
“不是，我走之前你们不还好好的？怎么，他亲口告诉你的，还是在手机上跟你说的？”
蓝微摇了摇头，“不是他。”沉吟片刻，她嚅嗫着唇继续说：“你走了以后，我在寝室化妆呢，周翊打电话过来说，他等会过来接我。
可是，我刚收拾完就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备注的是学姐，我还以为是咱们系的学姐找我有事呢。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结果，加上了才发现不是。”
说到这，蓝微又有点哽咽，连声音也染上了一层哭腔，她继续说：“加上微信，那位‘学姐’二话不说就给我发来了好几张图片，我点开一看，居然是周翊跟一个女生的床照……”
“他们在酒店……”
蓝微已经泣不成声，她的手因为痛苦紧紧抓住被子一角，攥得双手泛白。
费佳南说：“薇薇，你看清楚了，确定是周翊？”
蓝微点点头，“是他没错，我放大看了好几遍，不会错的。而且，那个人还给我发了语音，我放给你听。”
她吸了吸鼻子，就去摸枕头旁的手机。她递给费佳南一只蓝牙耳机，点了播放键，霎时间，一道女声在听筒里响起。
“学妹，图片收到了吗……”
费佳南听完气得头顶上的血直往脑门涌，她把耳机还给蓝微，就准备出去。蓝微连忙拽着佳南的胳膊，不让她走。
“佳南，你干嘛去？”
费佳南气不打一处来，“薇薇，你别拦我，这小子真会扮猪吃老虎，刚才还在楼下假惺惺地跟我发誓，你等着，看我不去楼底下骂死他！”
“妈的，死渣男。原以为罗骏那种死种马就够渣的了，周翊比他还烂，就是一根烂黄瓜！薇薇，你别拦我，你让我去给你出了这口恶气，他妈的！”
蓝微哭着，搂住费佳南的腰，让她别冲动。蓝微说：“佳南，别去跟他吵，这个点寝室楼下人来人往的，吵架丢自己的人，不值。我会跟他说分手的，为这种人惹得自己一身骚，那就太便宜他了。”
费佳南听完，连说了好几声“对”“对”，可她还是难以平复心中的怒火：“妈的，亏你还想着给他买这么贵的大衣，奖学金发下来自己都不舍得用”，她又骂了一句“烂黄瓜”，继而说道：“给猪穿都不会给他！”
可现在还有一件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周翊还在楼下等着。
蓝微揉了揉肿成灯泡似的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对费佳南说：“佳南，你别下去了。我给他打个电话，直接说清楚。”
“你可以吗？要不还是我下去跟他说吧。”
“没事，我给他打电话。”说着，蓝微边找出了周翊的电话，从鲜红的66个未接电话中随意点一个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接通了。
周翊看是蓝微打来的电话，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安宁，他隔着电话急促地叫了好几声“薇薇”“薇薇”。
要是搁平时，蓝薇的心早就塞满了蜜。可此刻，她只觉得讽刺。
周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很喜欢你。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从酒吧你为我解围的那一刻起，我们的相识便是个错误。
电话那头，周翊还在喊着“薇薇？薇薇？喂，你听得到吗？”
蓝薇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她强忍着内心的酸痛，双唇不停地颤抖着，她说：“周翊，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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