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皇宫，养心殿。
“荒唐！”
萧帝将手中纸卷重重拍到桌案上，笔墨纸砚瞬间掉了满地，发出震天般的巨响。
“你看看，这都写的什么东西！”
之前大殿上的将士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着不敢抬头。
凤羽面无表情的睨他一眼，“你先下去罢，念你报信有功，免除此次当庭喧闹之刑。”
“谢、谢谢大人！”
那人赶忙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的离开养心殿。
见外人走了，凤羽才拿起桌上信纸，极快的扫了一眼，眉头微皱，又看着萧帝，语气毫无起伏的拱手道：“陛下息怒。”
“朕也想息怒！”他大手一挥，重重的坐在桌案后的鎏金椅上，“一群废物！朕养着这群饭桶做什么吃的！”
凤羽又扫了眼手中纸上潦草的字迹。
可以看出，其主人应当是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写的。
无怪乎皇帝这次如此动怒。
信中所言的情况若属实，实在值得令人深思。
上头写了，壁落城是由人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加之数万将士突袭，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便迅速拿下。
而那些突袭的士兵，全部面戴面罩，打扮状若土匪，根本分不清楚是哪个国家的将士。
有趣。
凤羽摸了摸下巴。
这是在试探他们。
“唉，你说说，这可怎么办？”发完怒，萧帝仿佛一瞬苍老十岁，单手撑着头，语气戚戚，“既迟早都要来，为何偏偏选朕在位的时候？”
凤羽冷冷的注视着萧帝。
他薄唇轻启，嗓音听不出一丝情绪，“陛下莫慌，不过是一个宵小之辈的挑衅罢了，我洛兰有何惧之？”
“哦？凤爱卿此言是指……”
“先让犬子率兵夺回壁落城罢，”他道：“连面都不敢露，想必是畏惧我们，也只能躲在暗处放放冷箭了。”
“嗯，暂且只能如此。”萧帝忽而想起什么，神情有些急迫的看向他，问道：“那件事如何了？”
“若是它回来，我们就什么都不必再怕了！”
“陛下，”凤羽接道：“此事急不得。”
皇帝的眼中染上阴鸷，狠狠道：“不，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
他说着，突然转向凤羽的方向，“爱卿，你不会舍不得罢？”
“……”凤羽沉默了一瞬，平静的说：“陛下，您不必试探臣的忠心，此事不可以外力施压，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哼……”萧帝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便先按你说的做罢，朕给你调十万兵马，即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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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莲鹤回到自己屋中，突然想起有件事忘记问霓裳了，便折返到她的房前，见房门没关，就走进去。
“霓裳，对了，你知不知道……”
他停住脚步。
“你……”
窗边，女人刚将信绑在鸽子脚边，一松手，鸽子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听见声音，霓裳保持着那个姿势，脖子宛如生了锈的机器，一点点回头。
莲鹤愣住了，他扶着门框，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在给谁送信？”
“我……”
霓裳用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后退两步，“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
莲鹤瞬间反应过来，转身便走，“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小姐。”
“等等！！”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莲鹤的手，“别去！我对小姐忠心耿耿，这件事只、只是……”
“难怪之前有一次晚上我见你偷偷从后院回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些什么……”被她拉着，莲鹤默默回想，“你真是糊涂啊，小姐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
“别说了……别再说下去了……”霓裳捂着耳朵，“我是有苦衷的，莲鹤，求求你，别告诉小姐……”
“我当然不可能帮你保密啊，你做事一点都不隐蔽，要是被小姐知道，我也别想在她手下干了。”莲鹤无情的甩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霓裳：“……”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她的瞳孔迅速灰暗下来，整个人跪在地上，眼泪无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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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浅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冷冷看着地上的霓裳，后者双目无神，面色惨白，嘴里翻来翻去道：“小姐，我绝对不会背叛你……小姐……”
“！”闻到近在咫尺的熟悉香气，她迅速抬起头，膝行两步到温浅面前，伸手拽着她的裙子，颤声道：“小姐，奴婢没有背叛你，奴婢是有苦衷的！”
“奴婢传递的信息对您没有任何害处，那人也是全心全意为您好……”
她口中说的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温浅也懒得去分辨。
温浅：“不论如何，你侍从二主，我凌天院是怎样都容不下你了。”
“小姐……”
霓裳抬起脸，呆呆地看着凤温浅，那双凤眸冰冷无比，没有任何温度，明明身处夏夜，她竟觉得整个人沐浴在寒窟中，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
啊，眼前这个自己服侍了十年的主子，是真的不要她了。
可这怪不了任何人。
是她一直……做不到。
腿上环抱着的人久久没有动静，温浅稍微用力，踹了踹她，感受到后者松开胳膊，温浅挣开她，转过身。
“念在我们主仆一场，我不杀你，你自行离去罢。”
莲鹤在一旁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双目呆滞的人。
霓裳大概有苦衷吧。
可背叛就是背叛，无论做了什么，无论因为什么。
对于一个下仆来说，这即是最严重的罪行，他也曾被背叛过，所以对此深痛恶绝。
望着凤温浅毫无眷恋离开的背影，霓裳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凭借本能从地上站起来。
她稍微加快了两步，来到凤温浅前面，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
褪下手腕上的镯子，霓裳上前两步，将其塞在温浅手中，那手柔软又冰冷，和主人的心完全相反，霓裳想，余生往后，恐怕自己再难忘记这个触感了。
随即，她偏过头，凑到对方的耳边，红唇轻启。
“小姐，您周围一直有皇室暗卫跟随保护，奴婢被要求定时汇报您的活动。”
“奴婢的另一个主子……”
“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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