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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幽在现身的第一刹那，目光便落在了那片生满目疮痍的圣宫中。
圣宫一角，残破的殿柱旁，一个身影无力地倚靠着，鲜艳的红色宫装被暗沉的血迹浸透，变得褴褛不堪。
“朱雀姐姐……”
那是朱雀殿主，她脸色苍白，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原本炽烈如火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
朱雀殿主似乎察觉到了秦无幽的目光，勉力抬了抬眼皮，嘴角牵动，想露出一个笑容，却似乎连这般动作都已经无法做到。
目光微移，在更近处的一片废墟上，秦无幽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里，两道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
那位曾经温润如玉、总是带着和煦笑容的兄长，此刻倒在血泊中。
他胸前的衣袍完全被鲜血染透，一个狰狞的空洞贯穿了他的圣躯，边缘处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黯淡碎裂的圣骨。
秦冷玉静静地躺在周清源的身侧，原本清冷绝艳的面容上毫无血色，腹部同样有一处致命的创伤，丹田已被彻底击碎。
两只手就这么十指紧紧相扣。
“兄长……二姐……”秦无幽的喉咙滚动，呢喃低语。
冰冷的杀意，开始在秦无幽眼底深处疯狂积聚、翻涌。
他抬起头望向那依旧苍天泣血的天幕。伸出手，一滴浓稠的血雨恰好落在他的掌心。
血水在他掌中晕开。
天眼通不由自主地运转到极致！
刹那间，无数画面伴随着磅礴的道殇，冲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通天剑主，以身化剑，燃尽最后的剑心与圣血，剑断，人陨，剑气纵横三万里！
他看到了蓑衣客，这位默默无闻的先圣暗子，身化圣阵，最终连同那件破旧蓑衣一起，化为漫天飞灰，消散在风中。
他看到了王叔，以自爆圣源为代价，爆炸的光芒吞噬了他的身影。
他看到了丹青妙手……
“蓑衣客前辈……剑主……王叔……”秦无幽低声念着这些名字，每念出一个，他周身的气息就冰冷一分。
那双原本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所浸染！
天地间的血雨，感受到了他心中那滔天彻地的悲恸与杀意，猛地从淅淅沥沥变成了倾盆狂泻！
每一滴雨水，都蕴含着无尽的哀伤与愤怒，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原来你没死。”兵尊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悲壮的寂静，他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药师佛和无尘这两个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妥。”话音未落，兵尊眼中厉色一闪，手中那柄曾屠戮众圣的杀神之矛再次凝聚。
手臂一振，杀神之矛便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黑色闪电，瞬间出现在秦无幽的眉心之前！
就在杀神之矛即将触及秦无幽肌肤的刹那，后者抬起了右手，一握。
那柄杀神之矛，就那样被秦无幽用五指，轻描淡写地握在了掌心！
矛尖剧烈震颤，恐怖的毁灭力量疯狂冲击着秦无幽的手掌，却连他掌心的皮肤都无法刺破分毫。
下一刻，秦无幽五指微微用力。
“咔嚓……嘭！”
那柄由兵尊杀戮道则凝聚而成的杀神之矛，从矛尖开始，寸寸碎裂！
最终在一阵低沉的爆鸣声中，彻底崩散成最本源的黑色光点，消散在漫天血雨里。
兵尊脸上的镇定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瞳孔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
“你……”兵尊张口，却发现自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秦无幽却依旧没有看他。
他转过身，面向八圣子和秦冷玉的方向，神足通一步踏出。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片废墟之上，半跪在了周清源和秦冷玉的身前。
近距离看到两人的状况，秦无幽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八圣子周清源不仅是圣躯被毁，圣源破碎，就连圣魂都已经布满了裂痕，且正在快速消散。
秦冷玉的情况同样糟糕，生机近乎完全断绝，仅凭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和与周清源掌心相连传递过来的微弱气息吊着最后一口气。
两人根基尽毁，圣魂将散，是真正意义上的油尽灯枯。
即便秦无幽如今修为通天，掌握部分轮回之秘，也回天乏术了。
“九……九弟……”周清源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他的眼神已经涣散，“你……你回来了……”
“对不起，兄长，二姐。”秦无幽声音颤抖，伸出手，想要输送一丝本源圣元稳住两人的伤势，却根本无法阻止那生命力的流逝。
他眼中强忍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雨，滴落在地。
“小弟……回来晚了。”
“没……没关系的……”周清源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势，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更多暗红色的血沫。
他剧烈地喘息着，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颤颤巍巍地抬起那只未与秦冷玉相扣的手，极其艰难地指向不远处的某个方向。
秦无幽顺着他的指引望去。
那里，是那方已经碎裂成数块的圣皇玉玺，而在玉玺旁边，则是一卷完好的婚书。
周清源的手指无力地垂落，他已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但他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却充满了无尽的期盼和恳求。
一旁的秦冷玉，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与周清源紧握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秦无幽瞬间明白了兄长的意思。
在这生命最后的尽头，他们要在苍天泣血的见证之下，结为连理！
生不能同衾，那便死同穴！
秦无幽泣然一笑，重重地点头，“好！好！好！兄长，二姐，小弟为你们证婚！”
他伸出右手食指，逼出一滴圣血。血液滴落，飞向那碎裂的圣皇玉玺。
在汲取那滴圣血后，原本黯淡无光的玉玺碎片，竟突然爆发出柔和却坚韧的金色光芒！
碎片自动飞起，在空中迅速拼接，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转眼间，一方完整无缺、甚至光泽更胜从前的圣皇玉玺，悬浮在了秦无幽面前！
玉玺之上，九龙盘绕，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此刻，这玉玺认可了秦无幽的血脉！
秦无幽神情肃穆，双手虚托起这方重聚的玉玺。然后，对着婚书末尾署名之处，重重地盖了下去！
“咚——！”
玉玺落下，蕴含着一国气运的朱红大印，赫然呈现于婚书之上！
大周圣朝，八圣子周清源，与妻秦冷玉，永结同心！
同一瞬间，周清源和秦冷玉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一抹无比安详的微笑。
然后，他紧握着秦冷玉的手，彻底地闭上了眼睛。一旁的秦冷玉，嘴角带着那抹绝美的微笑，气息彻底断绝。
二人的身躯，在漫天血雨的冲刷下，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晶莹的光粒，化作夜空中翩跹的萤火，相互缠绕着，缓缓升向那无尽的血色苍穹。
大周圣朝八圣子周清源，与妻秦冷玉，同殒！
秦无幽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动不动，任由血雨浸透他的墨袍。
他望着兄姐消散的方向，眼中的血色已然褪去，但那平静之下，是足以焚毁诸天的烈焰，是足以倾覆星海的杀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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