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九溟热场的时候，
看台上的人群如同沸腾的岩浆，每一张脸都因极度的兴奋而扭曲，挥舞着手臂，跺着脚，将原始的欲望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而在这片狂热的海洋中，却有两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坐在相对靠后的普通观众席位，周围是吼得声嘶力竭的本地居民与游客。
林岳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便装，肌肉线条在布料下隐约可见，常年军旅生涯塑造的挺拔身姿，即使刻意放松，也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肃杀感。
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
平静地扫视着下方混乱的战场，像是在评估一场演习，而非沉浸于眼前的血腥娱乐。
旁边的李重则穿着更休闲一些的夹克，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斯文，更像个学者。
他不像林岳那样直接关注战斗本身，目光更多地在狂热的观众、高台上那七位气息各异的岛主，以及整个斗技场的布局结构上游走。
他们正是结束了渊域战区的任务，马不停蹄赶来溟海公国的大夏天威军的将军与副将，
两位军方重量级人物，此刻却像两个最普通的游客，淹没在骸影岛开幕式的汹涌人潮里。
“这里的风气，比我想象里的还要……直接。”
李重推了推眼镜，
“力量至上，弱肉强食，他们信奉最原始的法则？”
林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视线仍落在下方厮杀的场地上。
“又开始了，老李。”
“咱们可是来放松的，白老将军特意批的。”
李重闻言，镜片后的眼睛也弯了起来，带着几分揶揄看向身旁的将军。
“放松？我看你这两天皱眉的次数，可比我分析的次数多得多。”
林岳将军出身草根，在大夏军中一路摸爬滚打，见惯了铁与血的战场。
溟海公国这种藏污纳垢、蝇营狗苟的地方，确实没怎么领教过。
这也是白起玄特意做出叮嘱的原因，
他们两人实力虽强，
但溟海公国也是有三百级的强者守着的，
万一林岳没收住性子，确实是个麻烦事。
天威军这两年高歌猛进，势头正盛。
盯着林岳这个大夏最年轻将军位置的人，明里暗里可从来不少。
听了李重带着揶揄的调侃，林岳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张常年紧绷的刚毅面孔，难得露出一丝无奈。
“行了老李，算你说得对。”
“是我着相了。”
他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几天积攒的郁闷也一并吐出。
“咱们是来放松的，是该好好享受。”
只是这溟海公国的风气……
林岳的视线再次扫过下方那片即将展开的混乱血腥的斗技场，眉头又不自觉地蹙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松开。
这里，简直烂到了骨子里。
为了这次演武赛，溟海公国方面肯定还特意粉饰遮掩了一番。
就这样，都足以让他这个见惯了沙场铁血的人频频皱眉。
可想而知，平日里这片法外之地，又是何等的光景。
白老将军特意叮嘱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抬手拍了拍李重的肩膀。
“不想了。”
“就当看戏吧。”
李重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下方。
将军决定暂时放下那些烦心事，他自然乐得配合。
毕竟，放松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不是吗？
林岳的目光从下方混乱的战场收回，落点并未停留。
他呼出一口浊气，似乎真的将某些沉重的东西暂时放下了。
旁边的李重，镜片后的目光依旧在四处游移，像是在扫描着每一个细节，
“老李。”
林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看了这么两天。”
“你那脑子，分析出什么道道没有？”
李重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他的动作斯文，眼神却锐利。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要说分析……”
李重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扫过下方混乱厮杀的场地，又快速收回。
“溟海公国的情况，在我看来，其实相当合理。”
“你看看他们的地理环境。”
“十三座漂流岛屿，彼此之间距离不定，难以形成统一稳固的陆地基础。”
“这意味着什么？”
“生产力天生受限。”
“土地资源稀缺，矿产也不稳定，大规模的工业或者农业都难以发展。”
“甚至前往渊域的出口都难以稳定，在现在这个社会，基本就宣判死刑了。”
“这种条件下，想要生存发展，出路往往只有一条。”
“那就是经商。”
李重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
“依靠贸易流通，互通有无，甚至是对外掠夺资源，来弥补自身的不足。”
“这是岛屿型势力的必然选择。”
林岳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李重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了然。
“其二，就是这种独特的地理形态，决定了他们的政治结构。”
“十三座岛屿各自漂流，想要建立一个强有力的中央集权，难度极大。”
“各家有各家的情况，”
“所以，各自为政，或者说，高度自治，就成了最现实的选择。”
“这就必然导致一个结果。”
“每个岛屿的岛主，拥有极大的权力，一个国家，十三个土皇帝，”
“平民想要经商，就要抱团取暖，或者各自依附。”
“这两天我观察下来，结合收集到的一些零散信息。”
“我有一个推测。”
“在这种极度分散，又以商业利益为主导的环境下。”
“溟海公国，可能已经出现了一种凌驾于所谓‘国家’之上的力量。”
“或许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公司。”
“也可能是一个更为隐秘的组织。”
“它渗透在各个岛屿之间，通过控制经济命脉，或者掌握某些关键资源、武力，实际上影响甚至操纵着十三岛屿的运行。”
“而且……那些见不得光的行业，是最容易结成牢固同盟的，”
“利益巨大，风险巨大，结成同盟之后影响岛主的决策，将这些见不得光的产业放到阳光下，”
“这就是溟海公国形成现在气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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