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璟珩带他们又逛了许多地方，晚饭选在了上元最出名的酒楼，把店里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
直到余晖散尽，晚风袭来，远处的云水涧整个淹没在黑暗中，顾愿霖才恍然惊觉。
出来太晚了，再不回云水山庄，云璟珩怕是要受罚。
他催促着众人赶快回去，惹得泠风寒连连啧声：“要出来的是你，赶着回去的也是你，我们的顾少主可真是阴晴不定。”
“你别捣乱，天都黑成什么样子了，别连累璟珩。”顾愿霖没好气道。
“呵！”泠风寒对着顾愿霖翻了个大白眼。
“无妨。”一直静静听他们拌嘴的云璟珩开口，“连累也无妨。”
为了你，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怕，你不愿接受……
似有千言万语，也只凝结在一句“无妨”。
顾愿霖没接话，闷着头独自一人跑到前方，将最后两串糖葫芦买了下来。
四人赶回云水山庄时，山庄的朱红大门已经落了锁，石狮在两侧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威猛。
“璟珩，你家还有门禁啊？”顾愿霖指着上锁的大门犯难。
“只是为了防御外人，不碍事。”云璟珩解释道。
不待云璟珩发话，彻风已经走上前，不知和守门弟子说了什么，他们打开了一旁的侧门，四人依次进入。
一路上顾愿霖都左顾右盼，十分小心，像是来做贼一般。
“没事，不用担心。”云璟珩看着好笑，拍着他肩膀安抚。
“马上了，我们快到院子了。”顾愿霖长舒一口气。
可一口气还没呼尽，迎面碰上了正往这边走的云鹤川。
点儿真背啊！
“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一步棋差一着。”顾愿霖拉着云璟珩，打算立马转身换条道。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泠风寒岿然不动。
“你管它怎么用，现在就一个字，跑！”
可顾愿霖转了身，却发现自己手中拉着的人纹丝不动。
“唉，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希望别连累璟珩。”顾愿霖心中一声长叹。
眼看云鹤川就要走近，顾愿霖匆忙想松开拉着云璟珩的手，可他挣扎了几下，竟未将手从中挣脱。
云璟珩的手劲这么大吗？
对面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虽说是在黑夜中，可四周都挂了灯笼，今夜又是月明星稀，这个样子若是被云盟主看到，误会了什么可怎么办？
顾愿霖心内焦躁不安，一边往回抽手，一边低声提醒云璟珩：“璟珩，云盟主来了，你快放手。”
云璟珩似乎才注意到自己握着顾愿霖的手，低头看了一瞬，缓缓松将开来。
云鹤川在离他们几丈外的竹林拐角处驻了足，似是不经意般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顾愿霖连忙低头行礼，拱手的一瞬间他又猛然想到什么，一把撸走了云璟珩手中的糖葫芦。
拿在自己手中，不伦不类地行了个抱拳礼。
云鹤川盯着他们看了一阵，眼神看不出问责，但也算不上和善。
直盯得顾愿霖浑身不自在，慢慢挪动脚步往云璟珩身前挡，云鹤川才转进竹林内侧的小路，消失在四人的视线中。
顾愿霖此刻才发现，云鹤川要去的地方不是他们这个方向。
快步回到留园中，顾愿霖才将糖葫芦又塞回云璟珩手中：“还好云盟主没说什么。”
“阿愿以为父亲会说什么？”云璟珩问。
“我以为他会怪你私自带我下山，然后又罚你跪祠堂，那我岂不是害了你。”
顾愿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只贪图一时之快，让璟珩替自己承担风险。
云璟珩拿着糖葫芦的手有些不稳，轻声问道：“所以你急着赶回来，一路上四处查探，就是担心会连累我？”
“是，总不能因为我一人任性，连累他人受罚，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顾愿霖做不出连累朋友之事。”
“他人……”云璟珩低声重复着，忽然轻笑一声，头也不抬，闷声道：“是我自己也想下山游玩，若是追究也是我来担，谈不上连累，你更不必自责。”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话就算是彻风也能听出云璟珩的意思，更何况是顾愿霖。
“夜深了，阿愿早些歇息。”云璟珩全然不给人解释的机会，把糖葫芦塞到顾愿霖手中，转身扬长而去。
完了，把人惹毛了。
顾愿霖手足无措地拿着两串糖葫芦，和它俩大眼对小眼。
自己明明也没说错什么……
翌日，云璟珩辰时便起了身，打算前往映雪苑。
押解令狐继业回云水山庄已经数日，他想询问父亲此事如何处置，再替泠风寒打探一下令狐继业的情况。
玉露服侍他洗漱更衣完毕，出门时，他一眼便瞧见了窗台上的白釉花瓶。
白玉兰已然凋落，被人拿手帕裹着，细心地搁置在一旁。
花瓶上新插了一株二乔玉兰，红白交错，在枝头娇嫩地绽放。
他向对面的房间望了一眼，门窗紧闭，看不出里面的人在与不在。
云璟珩对着花瓶看了许久，最后在离开时对玉露吩咐：“帮我把窗台边的白玉兰收好，花瓶记得勤换水。”
“是，少主。”
玉露瞧着花瓶中的二乔玉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花离了枝头便活不长久，从来如此，又怎会因人的干预而轻易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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