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得很近，强大的压迫感让林澜几乎喘不过气。他话语中的醋意和怀疑如同冰锥，刺得她心生寒意。
她终于明白，问题的核心不在于她是否失仪，而在于赵瑾对她的特殊态度，触动了这位帝王强烈的占有欲。
“皇上是怀疑臣妾与镇北王有私？”林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气的，也是冷的，“臣妾入宫以来，恪守妇道，一心只在皇上身上。
王爷如何想，那是王爷的事，与臣妾何干？皇上若因他人的言行而怪罪于臣妾，臣妾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赵珩被她这番话激怒了。
他期望看到的是她的惶恐、她的辩解、她的服软，而不是这样冷静甚至带着反抗的回应。
她竟然觉得与他无关？她难道不明白，身为他的妃嫔，引来其他男子的觊觎，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吗？
他猛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幽深，翻涌着怒意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受伤情绪。
“林澜，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记住你的身份，记住谁才是你的夫君、你的天。离赵瑾远一点，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说完，他松开手，仿佛触碰了什么不洁之物般，转身拂袖而去，留下一个决绝冰冷的背影。
殿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林澜僵立在原地，下巴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力度和冰凉。
殿内的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显得无比孤寂。
委屈、愤怒、失望、还有一丝心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以为经过前些日子的相处，他们之间至少有了些信任和了解。
却原来，在根深蒂固的皇权思想和占有欲面前，那些脆弱的连接不堪一击。
小乖担忧地蹭着她的腿，发出呜呜的叫声。林澜缓缓蹲下身，抱住小乖温暖的身体，将脸埋进它柔软的毛发里，汲取着唯一的慰藉。
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错了吗？她只是想更好地完成任务，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甚至……对他付出了一点真心。
可结果却是这样。原来帝王的宠爱，如此脆弱，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这一夜，揽月轩的灯亮了很久。而皇帝的寝宫，乾清宫内，赵珩同样一夜未眠。
他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黑暗中，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林澜那双带着倔强和失望的眼睛，以及自己说出的那些伤人的话。
怒火消退后，一种莫名的烦躁和空虚感攫住了他。
他明明是想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为何却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他自己推得更远了？
帝妃之间的第一道深刻的裂痕，在这个秋夜，悄然产生。冷战，开始了。
自那夜不欢而散后，赵珩再未踏足揽月轩。宫中消息最是灵通，帝妃失和的风声几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每个角落。
往日门庭若市的揽月轩，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内务府送来的份例虽然依旧准时，但质量上明显能感觉出些许怠慢，连负责打扫庭院的粗使太监都显得没那么勤快了。
世态炎凉，林澜在穿越之初便已体会过一遍，如今不过是再次验证。她并未因此沮丧，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既然依靠帝宠这条路如此不稳，那便更要依靠自己。
她的目标从未改变：完成原主心愿，查明真相，然后……然后何去何从，她需要重新思考。
她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往来，每日除了按规矩去慈宁宫请安（太后似乎也听闻了些风声，但并未多问，只温和地宽慰了她几句），便是待在揽月轩内，深居简出。
在外人看来，沈妃这是失宠后一蹶不振，闭门思过。
但只有林澜和小乖知道，她们正在争分夺秒地推进调查。
那日诗会听到的关于边关粮草与宰相门生的信息，像一颗种子，在她心中发芽。
她让小乖将监视的重点，从后宫转向与前朝关联更紧密的地方，比如负责记录官员觐见、传递文书的通政司附近，以及几位可能与宰相府有密切往来官员的府邸外围。
这是一项庞大而危险的工作，小乖需要极其小心。
白日里，林澜便翻阅一些她所能找到的史书、地理志，甚至向太后借阅一些风物杂记。
她借口闷在宫中无聊，想看看书打发时间，并未引起怀疑。
她试图从这些文字中，找到边关局势、粮草调配规律的蛛丝马迹，与现代的地理历史知识相互印证，希望能发现一些不合常理之处。
日子就在这种表面平静，暗地紧张的状态中一天天过去。秋意越来越浓，庭院中的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更添几分萧瑟。
林澜有时会站在窗前，看着枯叶飘零，想起那夜赵珩冰冷的目光和话语，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但她很快便会甩开这些情绪，专注于手头的事情。
感情上的挫折，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和独立。
这期间，镇北王赵瑾曾试图通过太后宫中的关系，递进来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和书信，表达那日可能给她带来麻烦的歉意以及持续的关心。
林澜看都没看，原封不动地让宫女退了回去，并让人传话：“多谢王爷好意，本宫一切安好，深宫妃嫔，不便与外臣往来，请王爷自重。”
态度明确而决绝。她不想再给任何人制造误会的机会，尤其是不能再激怒赵珩。
现在的她，需要的是低调和蛰伏。
她的冷漠回应，自然又通过耳目传到了赵珩耳中。
乾清宫内，赵珩看着暗卫呈上的、被原样退回的王府礼物和那句“请王爷自重”的口信，沉默了许久。
他心中的怒意似乎消散了一些，但一种更复杂的情绪萦绕着他。
她如此干脆地拒绝了赵瑾，是否说明她心中……还是在意的感受？可她为何那夜又要那般顶撞他？这个女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想放下身段，却又拉不下帝王的颜面，僵持便一直在持续。
就在林澜几乎要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故纸堆中时，小乖那边终于带来了突破性的进展！
那是一个深夜，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
林澜正对着一本舆图册蹙眉思索，小乖如同一个灰色的影子般从窗缝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潮气。
它跳到书案上，罕见地没有先讨要吃食，而是用爪子急切地扒拉林澜的衣袖，一双猫眼在烛光下亮得惊人。
”主人，有重大发现！”小乖通过意识传音，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林澜精神一振，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快说！
小乖汇报，它连日潜伏在通政司外的一棵大树上，利用猫咪灵敏的听觉，捕捉往来官吏的碎片化交谈。
它发现，宰相的一名心腹主事，最近频繁与一个管理皇家档案库的老典吏秘密接触。
两人交谈声音极低，且多在夜深人静之时，内容隐约涉及“旧档”、“销毁”、“巫蛊”等字眼。
更重要的是，小乖记住了那个老典吏的相貌和腰牌特征，它悄悄跟踪，发现此人就住在档案库后的一处僻静院落里，而那个院落，正是它之前发现的、深夜焚烧东西的老宫人出没之地！
两条线索竟然交汇了！林澜的心脏怦怦直跳。皇家档案库！那里可能存放着当年巫蛊案的一些原始记录、审讯卷宗，甚至是……被忽略的物证！
宰相的人此时急于接触管理档案的老典吏，目的昭然若揭——他们想销毁可能存在的对己方不利的证据！
这说明什么？说明贵妃倒台后，其背后的势力感到了恐慌，正在加紧抹除所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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