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镇那一仗打完之后,消息跟长了腿似的,没两天就传遍了整个太行山根据地。不光端了鬼子据点,缴回来的武器、粮食、药品,更是实实在在解了大家的急。可真正让王震山、李正雄这几个老革命心里头咯噔一下的,不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战利品,而是江河那小子带出来的那种打法——人不多,动静小,下手狠,回报大。
总结会开完第二天一大早,王震山就把江河请到了自己那间四壁透风的指挥部。
“周同志,”王司令嗓门大,话也实在,“李家镇这一仗,打得痛快!真他娘的解气!”他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不过咱老家伙最服气的,是你那套打法——装成鬼子混进去,瞅准机会突然动手,几个人配合得跟一个人似的,打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他往前凑了凑,脸色沉了下来:“咱们八路不怕死,可每回跟装备好、训练足的鬼子硬碰硬,牺牲太大了。你这一套,正是咱们眼下最缺的!”
李政委扶了扶眼镜,接上话:“我们仔细琢磨了这次行动,成功就靠四点:一是会装,装得连鬼子都认不出来;二是枪法好,反应快,近身搏杀利索;三是几个人配合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干啥;四是计划周密,动手果断。这四点,恰恰是咱们平常练得最少的。”
管后勤的杨秀英也算了一笔账:“这种小队伍出击,消耗少,战果大,划算!”
王震山盯着江河,眼神热切:“周同志,我们几个商量好了,想请你留下来!不光是为了那十个兵,是为了咱们整个根据地!请你帮我们带出一批懂你这套‘特战’打法的人来,把你这一身本事,真真正正留在太行山!”
江河看着眼前这几个脸上刻满风霜却目光坚定的老革命,心里头翻腾得厉害。他知道,要把现代特战思维带进这支打惯了人民战争的队伍,不容易。可这要是成了,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沉默了一会儿,在那几道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中,重重地点了头。
“行。”江河声音不高,但斩钉截铁,“我干。不过咱丑话说前头,这训练,可不是一般的苦,甚至可以说——残忍。训练场上,只有教官和学员,没有首长和士兵这一说。”
“没问题!”王震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直跳,“从今儿起,那十个好苗子和筛选出来的另二十个人就交给你了!怎么练,你说了算!谁要是怂了,当了软蛋,老子第一个收拾他!”
就这样,在太行山深处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沟里,代号“利刃”的特战训练营,悄无声息地开了张。等着那十个精挑细选出来的骨干的,是一场他们想都没想到过的“魔鬼月”。
第一天,江河就给了他们个下马威。
天还黑咕隆咚的,凌晨四点的哨声刺得人耳朵疼。“全副武装,五公里山地越野!最后五个,没早饭!”小伍子的声音冷得跟这山里的石头似的。
战士们迷迷瞪瞪爬起来,背上沉死人的装备,一头扎进黑漆漆的山路。这哪是跑步,这是要命!等跑到终点,一个个瘫在地上,肺都快炸了,嗓子眼儿里全是血味儿。
可这,才只是个开始。
江河搞的这套训练,彻底颠覆了八路军的传统。
第一关,往死里练体能。 每天不是背着几十斤装备跑得吐,就是武装泄渡冻得直哆嗦,要么就是爬那光秃秃的崖壁。连王铁柱、李大个这样的硬汉,都好几次觉得要撑不住了。江河就一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他和小伍子带头练,兵跑多远他们跑多远。有人晕倒了,一瓢凉水浇醒继续;有人受伤了,包扎一下,只要还能动,就别想停。
第二关,玩命练枪法。 这儿不讲究打得响,要的是打得准、打得快、打得巧。江河从怎么端枪、怎么喘气、怎么扣扳机这些最基础的教起,然后是打移动靶、反应靶,黑灯瞎火打,边跑边打。那子弹消耗得,杨秀英看着心直抽抽,江河眼皮都不眨:“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舍不得子弹,就得拿命去填!”
也就是李家镇一战缴获颇丰,否则非把杨秀英给心疼死不可。
第三关,阴狠的格斗和抓舌头。 江河和小伍子教的招数,跟八路军练的拼刺刀完全两码事,专挑喉咙、眼睛、裤裆这些要命的地方下手。重点是咋样悄无声息地弄死哨兵,怎么活捉俘虏。
第四关,学怎么装孙子、藏猫猫。 这是特战的灵魂。江河手把手教他们怎么利用地形藏身,怎么摸清鬼子哨兵的规律,怎么穿鬼子衣服学鬼子说话,甚至咋样用草啊树枝啊把自己裹起来。战士们头一回知道,打仗不光能冲,还能像影子一样摸到敌人眼皮底下。
第五关,搞爆破、做陷阱。 江河教他们认炸药、算药量、安引信,还教怎么用身边的东西做地雷、设套子。咋样炸桥、破墙、端炮楼,咋样让鬼子一推门就上天。
第六关,练配合。 江河把三十人分成三个小组,天天练怎么交叉掩护、怎么打手势、怎么在战场上救伤员。他反反复复说:“在鬼子窝里,你身边的兄弟就是你唯一的靠山!信他,比信你手里的枪还重要!”
那日子,真不是人熬的。每天都有累趴下的、动作不对被罚的,有人半夜偷着抹眼泪,有人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可一看江河和小伍子也跟着在泥里打滚,一身汗一身土,想起李家镇那场漂亮仗,一个个又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王震山和李正雄有时候偷偷来看,见战士们瘦了、黑了,可那眼神越来越亮,身手越来越利索,心里头是又疼又喜。
一个月魔鬼训练熬下来,三十个人刷下去四个,剩下这二十六个,个个瘦得跟刀螂似的,黑得跟炭头一样,可眼神像刀子,身子像铁打的,往那儿一站,就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狠劲儿。他们不再只是不怕死的兵,而是有了点特战队员的样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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