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军满心欢喜又略带不舍地离开了苏萌的房间，离开时，那只鼻烟壶就揣在他的口袋里，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里。“韩春明那小子不是说这东西能换一台收音机么，赶明儿就去琉璃厂卖了！”程建军心里盘算着。凭借在关大爷那儿学到的一星半点古玩鉴定知识，他判断这个鼻烟壶是用一整块翡翠雕刻而成，还结合了内画技艺，十有八九是前朝宫廷用品。
“该死的韩春明，他认识的什么朋友，送给他这么值钱的玩意儿？”程建军忍不住嘀咕，一想到韩春明这些朋友极有可能是通过关老头认识的，心里的嫉恨之火烧得更旺了，“为什么，明明我能考上大学，比他更优秀，为什么你宁愿教韩春明这小子也不愿意教我？”愤怒之下，他猛地一拳砸在床铺上，当年在关老头家被区别对待的场景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琉璃厂，几百年来，进京赶考的举人们大多在此落脚，这里众多售卖书籍、笔墨纸砚的店铺，使其成为京城最大的书市，古玩书画等文玩也随之发展起来，逐渐让琉璃厂成为京城最大的古玩集市。尽管这些年琉璃厂不复往昔热闹繁华，但许多居民祖祖辈辈从事古玩行当，深谙“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的道理，不少人仍私下收购、囤积古董，盼着将来能大幅升值。
程建军双手插兜，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已经在琉璃厂转悠了两圈，一直在寻觅合适的买家出售鼻烟壶。可到了这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在这里他一个熟人都没有，这鼻烟壶该卖给谁呢？韩春明那小子或许认识人，可他现在要卖的正是韩春明的东西，哪敢去找他，那不是自投罗网嘛！程建军烦躁地一脚踢飞路上的石子，心想：算了，反正鼻烟壶跑不了，先回去再说，回去见到韩春明后，再想法子从这小子嘴里套出他把那些古玩卖给谁了。
“哥们……”就在程建军打算回去时，一只手突然拍在他的肩膀上，吓得他条件反射般反手一拳捣向身后之人。站在程建军身后的人轻松避开这一拳，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哎呀，我说哥们，不就跟你打声招呼嘛，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啊！”
程建军转过身，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穿着干净工人服的青年。看这人不像危险分子，他心里松了口气，没好气地说：“我说你这人，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行了，咱俩不认识，别挡我的路。”
青年嘿嘿一笑，凑近低声道：“谁说咱俩不认识的，哥们，我看你在琉璃厂转悠好长时间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出手啊？”
“你，你怎么知道的？”程建军惊得连退两步，那表情仿佛见了鬼似的。
青年见状乐了，心想这是个新手啊，今天说不定能捡个大漏！“瞧您这话说的，但凡是来咱们这儿的陌生人，有几个是来溜达看热闹的？”
程建军有些明白了，自己在这儿转悠太久，早就被盯上了。他看了看周围，这里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不怕这小子耍什么花样，于是壮着胆子问：“这么说，你能收我的东西？”
青年闻言，一脸骄傲：“那必须能啊，甭管你有什么宝贝，哥们都能吃下。”
程建军见青年自信满满，心里有些动摇。他又看了眼周围，咬咬牙低声道：“那要是宫里的宝贝儿，你能吃下么？”
哈，今天出门遇贵人啦！青年眼睛一下子亮了，看程建军的眼神愈发和善。只见程建军右手伸进兜里，将鼻烟壶拿在手心里向青年展示一下，又快速缩了回去。青年的呼吸瞬间沉重了一分，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他仍能看出那个鼻烟壶绝非寻常之物，很可能真是宫里的宝贝。没想到啊，这个新手手里居然真有好货！嗯，这下可不能做一锤子买卖，说不定这小子手里还有更多宝贝，得放长线钓大鱼！这些念头在青年脑海中一闪而过，看着一脸紧张的程建军，他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能啊，不就是个鼻烟壶嘛，怎么样，要不我们找个地，好好聊一下？”
程建军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行，就在这！”
“这……”青年哭笑不得地看着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的程建军，心想：老子难道长得像劫匪吗？“行，行，都依你，那我们就去那个墙角成不？”
程建军顺着青年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两间房子的夹角，就在街道边上，即便这人有问题，他也能立刻向路边行人求救。“好，就在那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墙角处。程建军犹豫片刻，将鼻烟壶从兜里拿出来，用一块手帕垫着，放在脚下。他这个举动让青年吃了一惊，敢情这新手还懂点这里的规矩啊！不行，待会还得试探试探，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装的。
青年捡起地上的鼻烟壶，东西一上手，他心里就有数了，这是一件毫无争议的宝贝，肯定是造办处的手艺，至于具体是哪位贵人用过的，他还真拿不准，待会得找大哥问问。不过今儿个这漏恐怕不好捡了，这东西光是这整块翡翠，傻子都看得出价值不菲，就看眼前这小子知不知道行情了。
青年把鼻烟壶放回原处，看着神情紧张的程建军说：“东西我收了，开个价吧！”
程建军紧盯着面色平静的青年，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却一无所获。于是他咬咬牙，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块！”
下一秒，青年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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