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楼阳台的冷风卷起瘦狗老婆的睡衣下摆，她攥着女儿睡衣的手指关节泛白。
楼下柴犬突然弓起脊背，项圈蓝光在暮色中暴涨成刺目的光团。
"；妈妈要带你去买小熊饼干。"；她弯腰抱起女儿，后背抵着防盗网冰凉的铁条，另一只手摸向裤兜里的老人机。
数字按键硌着掌心，110三个数字在汗湿的指尖下粘连成团。
楼下厢式货车突然发出刺耳的倒车声。
瘦狗老婆瞥见后视镜里司机耳后的蓝鲸刺青，那抹钴蓝与丈夫被捕当夜沾在警车车门的血迹如出一辙。
拨号键按下瞬间，货车轮胎碾过绿化带里的流浪猫，凄厉的猫叫混着柴油尾气冲上七楼。
"；这里是110报警中心......"；
"；幸福家园小区，"；她盯着柴犬项圈上逐渐暗淡的蓝光，沥青路面残留的猫尾还在抽搐，"；有辆货车上的人......"；女儿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他们戴着和瘦狗同款的电子镣铐。"；
＊＊＊
淮海市刑侦大队的指挥室内，四块电子屏同时亮起红光。
林天扯松领带，喉结滚动着咽下第三杯黑咖啡，监控画面里十五辆警车正呈扇形包抄盛天村。
他食指敲击着曲鹏飞档案上的入狱照，那道横贯左眼的刀疤在像素点中扭曲成问号。
"；师傅，盛天村地形图调出来了。"；徐长胜将平板电脑递到林天面前，屏幕蓝光映出他熬夜泛青的下眼睑，"；外围六个出入口都安排了治安岗，老屋后墙的狗洞也堵了塑料警示桩。"；
副驾驶座的苏铭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贴上沾满雨渍的车窗。
后视镜里，年轻警员睫毛在颧骨投下细密阴影："；林局，幸福家园的监控拍到货车车牌是套牌。"；他举起手机，放大的照片里厢式货车后挡板缝隙渗出暗红液体，"；治安摄像头拍到他们往东郊方向去了。"；
林天摩挲着保温杯上警徽浮雕，车载对讲机突然炸响："；报告林局！
盛天村老屋发现疑似曲鹏飞的......"；电流杂音中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
徐长胜猛打方向盘避开逆行电动车，轮胎在柏油路面擦出两道焦痕。
"；让外围弟兄别轻举妄动！"；林天按住苏铭要去掏配枪的手，年轻人掌心的冷汗浸湿他袖口，"；联系盛天村派出所长老赵，就说......"；他瞥见苏铭手机屏幕上实时更新的东郊路况图，"；就说市局要给他们送防弹背心。"；
警车冲过最后一个红灯时，苏铭忽然降下车窗。
潮湿的晚风灌进来，带着化工区特有的刺鼻氨味。
他瞳孔微微收缩——三公里外的夜空泛起诡异的粉紫色，正是方特欢乐世界夜场灯光秀的方位。
盛天村老屋的钨丝灯泡在穿堂风中摇晃，二十平米的空间里挤着六名痕检员。
徐长胜踢开脚边发霉的棉被，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的禁毒宣传海报——被撕去的警员照片处留着半枚带血指印。
"；林局！"；蹲在灶台前的女警突然举起镊子，夹着的透明密封袋里躺着半截香烟滤嘴，"；蓝鲸牌，和瘦狗被捕时抽的是同一批次。"；
苏铭蹲下身，指尖抹过水泥地上的弧形划痕。
灰尘在强光手电下翻涌成微型沙暴，他忽然解开袖扣，将衬衫下摆按在划痕末端。
淡蓝布料上渐渐洇出褐红色人形轮廓，像具被时光风干的幽灵。
"；三十七小时前。"；他抬头时，睫毛上沾着蛛网，"；有人在这里拖动过尸体。"；
林天手中的保温杯盖咔哒作响。
屋外突然传来尖锐的犬吠，紧接着是治安民警的呵斥声。
所有人同时摸向配枪，苏铭却走向墙角的老式座钟。
他掀开布满蛛网的钟摆盖板，铜制钟摆背面用血画着歪斜的∞符号。
"；货已换乘。"；徐长胜念出接警中心刚传来的密电破译结果，枪套搭扣在他掌心弹开，"；师傅，曲鹏飞恐怕早就......"；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话。
林天看着境外虚拟号码发来的彩信——方特欢乐世界童话酒店顶层套房，曲鹏飞双目圆睁地跪在落地窗前，胸口插着半截橄榄枝纹身的断臂。
回程警车的顶灯在雨幕中晕开血色光圈。
林天揉着太阳穴，后视镜里映出苏铭擦拭眼镜的侧脸。
年轻人用衬衫下摆反复摩擦镜片，这个动作从他发现老屋血迹后就未停止过。
"；小苏。"；林天突然开口，指节叩击着装有蓝鲸牌烟头的证物袋，"；上个月滨江路那起吸毒过量致死案——"；他停顿的瞬间，警车碾过减速带，证物袋在置物筐里弹跳着撞上苏铭的警官证。
金属警徽在黑暗中闪过冷光，苏铭扶正眼镜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死者血液中检出99.7%纯度海洛因，远超金新月地区的最高提纯水平。"；
徐长胜握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刮出扇形残影，远处方特欢乐世界的摩天轮正绽放出诡异的蓝紫色光芒，像只悬浮在都市上空的毒蜘蛛。
（续接上文）
警车在跨海大桥上碾碎连绵的雨幕，仪表盘蓝光映得苏铭镜片泛起涟漪。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警官证边沿，金属警徽的锯齿压痕深深烙进指腹。
"；九十七天前。"；苏铭忽然开口，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证物袋上，"；滨江路死者胃里残留的麦角酸二乙酰胺，混着海洛因晶体在十二指肠形成钟乳石状结构。"；他转头时，镜片后的瞳孔倒映着车窗外飞逝的跨海电缆，"；这种提纯工艺需要零下四十度的冷凝环境。"；
林天捏扁了空咖啡罐，铝皮在寂静的车厢里发出刺耳的呻吟。
车载电台突然爆出电流杂音，徐长胜手背爆起青筋，险些将方向盘拽离支架。
"；林局！"；后座技术员举起平板，盛天村老屋的红外热成像图正在疯狂刷新，"；厨房灶台有余温，卧室床垫凹陷处检测到近期人体压痕，但......"；他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衣柜里挂着二十套未拆封的防弹衣。"；
苏铭的钢笔尖戳破了笔录纸，墨迹在"；防弹衣"；三个字下晕开毒菇状的阴影。
他扯开两颗衬衫纽扣，锁骨处的旧伤疤随着呼吸起伏——那是模拟训练时被虚拟毒枭用玻璃片划出的印记。
"；师傅，鉴证科在防弹衣夹层里发现了这个。"；徐长胜将手机甩到中控台，放大的显微照片里，银色纤维正交织成蓝鲸尾鳍的图案，"；和金新月地区去年截获的那批防弹材料......"；
刺耳的铃声截断他的话。
林天盯着来电显示上跳动的乱码，拇指在接听键上方悬停三秒，按下免提时指甲在警徽上刮出白痕。
"；林局长是否见过会忏悔的毒蜘蛛？"；机械合成音裹着滋滋电流，"；童话酒店1808房的落地窗擦了七遍，才能照清曲鹏飞割断颈动脉时的表情。"；背景音里传来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某种液体坠入金属器皿。
苏铭突然抢过手机："；你们在给忏悔计时？"；他鼻尖几乎贴上麦克风，"；每秒1.3毫升的滴落速度，是静脉放血最优雅的流速。"；车载空调出风口卷出的冷风掀起他后颈碎发，露出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电子表表盘。
电话那头响起真实的笑声，又瞬间被机械音覆盖。
摩天轮的七彩光束穿透雨幕，在警车引擎盖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当童话城堡的尖顶刺入视野时，车载导航突然黑屏，取而代之的是倒计时界面。
23:59:59。
徐长胜猛踩刹车，轮胎在湿滑路面拖出六米长的水雾。
苏铭撞向前座椅背的瞬间，藏在袖口的微型物证袋滑落，里面半片蓝鲸鳞片状的锡纸正渗出诡谲的荧光。
"；见面礼。"；机械音随着倒计时跳动，"；当摩天轮装满一百个哭笑的木偶，林局长就能收到第二具会说话的尸体。"；忙音混着雷声炸响时，苏铭突然摇下车窗。
咸涩的海风灌入车厢，却压不住他手中物证袋里飘出的苦杏仁味。
百米外的童话酒店天台，隐约有红点明明灭灭，像极了狙击枪的激光瞄准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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