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末和年初都有针对万剑宗弟子理论知识的考究，上官楚玉便有去藏书阁温书的习惯。
白宛翎年末的弟子门规考究没过，月底还要再考一次，于是也跟着去了。
楚允晏则是不想和鹿言待在一处，也跟去藏书阁看书了。
鹿言闲来无趣，看他们一个两个都往藏书阁跑，便也去了。
“啊——不想背了，太难了，怎么那么多门规啊！”四人围在藏书阁窗边一个小桌前，跪坐在蒲团上，白宛翎看了一会儿就把门规册往脑袋上一盖，哀嚎道。
藏书阁来往的人并不多，白宛翎虽声音不大，但因为安静，还是有几个在书柜选书的弟子朝她看去。
“你是心不静，所以背不下来。”上官楚玉正在看妖魔收录论，这个月底要考，他一天已经温习了一大半，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
白宛翎瘪瘪嘴，不以为意地去看旁边一边看书一边吃蜜橘，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鹿言，她问：“师兄，你在看什么啊？”
鹿言闻言抬起头，把书封面展示给白宛翎看，白宛翎念出声：“《神魔轶事大典》？！这是什么？”
“话本啊。”鹿言吃着蜜橘，他说：“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藏书阁还有这种东西。”
“哈？”白宛翎有点奇怪，藏书阁怎么会有话本看？
楚允晏闻言也抬头，他正在看《上古神魔史》，年末考究因为之前一直被故意排挤抢位置，他没过，正在准备月底重考。
“师兄，你从何处找来的？”上官楚玉也放下书，抬眼问。
“那边的那个小房间里。”鹿言指了指上官楚玉右手边一个掩着门扉的里间，那里设了法禁，还有专门的界灵看守。
“师兄，那可是禁书区！你是怎么进去的？！”白宛翎表情向来夸张，她大吃一惊，声音也高了一些。
鹿言看有选书的弟子三三两两地看过来，看到是他又偏过头去。
“什么怎么进去的？那门开着，走进去不就行了。”鹿言不解，以他的视角压根看不到什么法禁结界，只能看见门口放着个奇形怪状，只有半臂大的铜人。
楚允晏拧起眉，他道：“那个地方有法禁结界，还有界灵看守，无令者不得入内。”
界灵？鹿言看了看那个似人非人长着兽耳兽瞳手持长戟的铜人，有些怀疑那东西真能拦住想要硬闯的人吗？
“界灵，乃是玄字上阶级别的灵物，那只戒灵更是有褚师伯的法阵加身，可达地级，元婴期五阶以下的修士恐怕都难以与它抗衡。”上官楚玉看出了鹿言的奇怪，他主动解释道。
这么厉害？！鹿言记得现在所有内门弟子和长老亲传弟子里，就三元婴的，一个是江徵的大弟子灵鹤师兄，一个是钱师伯门下负责去教授外门弟子早训的甄师姐，还有褚师伯门下的雪梅师姐。
而且这三人都不超过元婴三阶，最高的灵鹤也就元婴两阶圆满。
上官楚玉接话道：“而且，就算有那个实力可以打过界灵，法禁结界也会在你误闯时，迅速发出警报，通知长老阁。我记得掌管藏书馆的长老是——”
“我知道！是二长老，郭远尘郭师伯。”白宛翎立马抢答。
郭远尘郭师伯，乃是除了顾凌寒和褚师伯之外，万剑宗修为最高的人，修为已至合体五阶。
修士总共分九阶，分别是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练虚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每一个阶段里又分细分十阶，一到四阶叫初期，五到七阶为中期，八到九阶为后期，九阶后还有个大圆满期，就是即将突破至下一阶段的瓶颈期。
神魔大战后，魔族尽数陨落，神界凋敝，通天阶关闭，仙门诸家却兴盛而起，涌现了许多英才，灵气复苏后较为废柴的修士积年累月也能修到金丹期。
不过到达合体期的修士仍旧是凤毛麟角。
除却顾凌寒这个大乘期，天下第一宗门的万剑宗到达合体期的人也就三个，而且到合体后期的一个也没有。
哪怕郭远尘岁数近百才到达合体期，却也是无数修士无法触摸的境界，因此这人傲得很，神龙见首不见尾，鹿言这个团宠到处溜达都没撞到他几次。
连拜年都是在其门外拜了拜，然后鹿言一抬头，脑袋顶上掉下来一踏岁钱夹着一个骨哨项链。
一句话也没和鹿言说，但逼格十足。
“那可是合体中期，这个世上打的过郭师伯的恐怕没几个吧？”白宛翎说着看向鹿言：“所以啊，谁敢闯藏书阁禁区啊？还要不要命啦。”
鹿言咽了咽口水，心里寻思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师兄，你脖子上的那个是什么？”白宛翎看鹿言那吓到的模样忍不住偷笑，而后上官楚玉忽地眼尖瞅到了鹿言脖子上的骨哨。
鹿言闻言低头拿起郭远尘送的骨哨展示给他们看。
那骨哨质地非凡，像是白玉一般透着光泽，无论是上官楚玉还是白宛翎和楚允晏都能感受到里面蓬勃的灵力。
“郭师伯送的压岁礼物，怎么了？”鹿言问。
“好强大的灵力波动，恐怕是个六阶金字级别的法器吧？”白宛翎眼睛亮晶晶地，忍不住上手去摸：“郭师伯好大方，什么时候师尊也能这样大方！”
法器按强弱分九阶，按品质分金、银、铜三等。
楚允晏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与讥讽，但他飞快地掩饰住了，继续低垂着眉眼看书。
“看来这就是师兄你能进出禁书区的缘由了。”上官楚玉说：“此法器上有郭师伯的灵力与气息，界灵或许是将你当成了郭师伯特许能进禁书区的人。师兄你不修道，禁书区很多禁咒禁术你也看不懂，顶多看看一些扭曲神魔史的怪谈和……”
“和专门乱点鸳鸯谱的颜色话本。”白宛翎半边身子都靠向鹿言了，眼尖地看见了书上几句话，忍俊不禁打趣道。
鹿言被白宛翎这样一说，立即涨红了脸，合上书，他说：“我也没想到……里面会有这种情节啊……”
上官楚玉也愣了愣，有点不敢置信。
“写的谁？”楚允晏倒是来了兴趣，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鹿言。
“好像是东泱神君和魔尊君夜。”白宛翎笑嘻嘻地说。
“东泱神君和魔尊君夜？”楚允晏刚好在背上古神魔史，他随手一翻，照着书上念生平：“东泱神君，神界第一位女战神，传闻本体是浠水河畔一株仙草，曾一剑将天河斩断，断了魔族入侵仙界的捷径。”
“魔尊君夜，魔族史上第四位魔尊，弑杀成性，曾以一己之力将守护天河的十八位神将斩于刀下。”
“还有还有，我听闻啊，君夜乃是雌雄同体，可男可女，长得可美了！”白宛翎神魔史学的极好，是内门今年考究的弟子之中最高分，不过她格外爱看些野史，经常被赵长老说。
上官楚玉见话题越跑越歪，不禁叹息，而后劝阻道：“好了，既来藏书阁温书，就不要偏了道。”
白宛翎讪讪地闭嘴，不高兴地拿起门规册。
楚允晏也继续看书。
上官楚玉看向鹿言，他道：“此等邪书伤身，师兄还是去放了吧，还有那个骨哨也小心收着莫被有心之人拿去了。”
鹿言连连点头，起身去放书。
鹿言一来一回没花多少时间，白宛翎却又看烦了，她感情充沛地呜呜两声：“头好痛，不想温书！”
“你若此次考究不过，下月初二如何同我们一道下山历练？”上官楚玉微微蹙着眉，他语气有点无奈。
“下山历练？！”白宛翎还没说话鹿言眼睛亮了起来，他说：“小师叔要带你们下山游历？！”
白宛翎有气无力地说：“是啊，说是这样能使我们修为精进得更快，特让我们下山历练半年。”
“好棒！我能一起去吗？”鹿言见上官楚玉点头，他连忙问。
“师兄你去做什么？”白宛翎不解地问道。
“下山玩啊！”鹿言来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没怎么下山看过，他在原世界英年早逝，该玩的年纪都在读书，读完本来要解放了结果挂了，他都没好好去玩过。
“玩？师兄，我们是去历练的。”楚允晏幽幽地看了鹿言一眼，语气虽温和，但怎么听怎么明嘲暗讽，他说：“师尊说要我们用脚丈量山河，用眼去看天地，用心读人间，坚定自己的道心与剑心。此去恐怕路途遥远条件艰苦，师兄你自小娇生惯养，怕是吃不消。”
鹿言知道楚允晏在讽刺自己娇气，他不满地偷偷瞪了楚允晏一眼说：“我不怕苦，再说了，我又不会拖你们后腿。”
楚允晏讶异挑眉，连白宛翎都用“你确定？”的眼神盯着鹿言。
“小师弟说的对，师兄，你自幼长在山门，山下险恶妖魔横生，你去了吃苦事小受伤就不好了。”上官楚玉正色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可以带星落去！星落会保护我的，而且我身上有很多保命的法宝，还有小师叔在，谁能伤得了我？”鹿言说着神色哀求，语气撒娇：“我自小体弱，我娘从不让我远行，我连凉山镇都没去过几次，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们去见见世面！”
凉山镇就在万剑宗山门下，是个不大但富饶的小镇，鹿言同星落去买过几次吃食，却没有仔细逛逛。
“师兄既也知自己体弱，那就更不应该同我们去冒险，免得师伯母担心。”上官楚玉道。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身轻体健！没事的！我娘就是太担心我了，这次正好是个好机会，让她知道我已经长大了，不用担心。”鹿言双手合十，一双如秋水的眸子带着哀求：“拜托了，带我去吧！我真的很想去山下看看，我不会拖后腿也不会叫苦叫累的！真的！我发誓！”
鹿言是真的很想下山看看这世间的山河，他总觉得活那么久不出去看看，不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就白活了。
上官楚玉见他这样，耳朵红了红，他瞥开眼，道：“我们做不了主，你得去求师尊。”
白宛翎点头附和，只有楚允晏还在劝，他是真不想和鹿言同行一路，一路照顾大少爷，于是他说：“是啊，师兄求我们也没用，就算师尊同意了，师伯母和师伯恐怕也不会同意吧？此番历练艰难险阻必不可少，师伯母那般疼爱你，恐怕舍不得让你去吃苦。”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我有的是办法让我娘松口！”鹿言虽然说着大话，心里却虚得很。
楚允晏说的没错，月思岚怕是不会轻易放手。
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先拿下顾凌寒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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