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五、光天、柳工和石墨四人僵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还带着几分没从云内长老的顿悟里反应过来的怔愣。季五的粗黑眉毛还拧在一块儿,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北面洞口,像是还在琢磨“坐北朝南”和找蜮巢到底有啥关联;光天双手合十,素白僧袍的袖口沾着冰碴,嘴角虽维持着平和,眼底却藏着一丝疑惑;柳工则低头摸了摸药箱上的铜铃,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铃身;石墨握着玄铁剑的手紧了紧,剑鞘贴在腿侧,目光在冰壁与洞口间来回扫动,还在警惕周遭的异常。
最先回过神的还是季五,他“啧”了一声,抬手抓了抓后脑勺——指缝里还沾着刚才破冰时蹭到的冰屑,把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毛糙。粗黑的眉毛皱成个疙瘩,又很快舒展开,嘴里嘟囔着:“管他是朝南还是朝北,只要别再像刚才那样绕来绕去,走半天又回到那堆破骨头跟前,能找到那吃人的怪物,砍了它为民除害就行!”
话音刚落,他便弯腰拎起腰间的黄铜柄短斧——斧刃上还沾着细碎的冰碴,在微光下泛着冷光,斧柄被他攥得发烫。迈开大步就朝北面洞口走去,厚重的牛皮靴踩在冰面上,发出“噔噔、噔噔”的沉响,像是在给众人打节拍,那声音在空荡的冰窟里来回回荡,格外清晰。走了两步,他还回头瞥了眼身后的三人,粗哑的嗓音又响起来:“愣着干啥?再磨蹭会儿,那怪物都该睡午觉了!”说着,又加快了脚步,靛蓝色短打的衣摆在身后晃荡,腰间的短斧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哐当”的轻响。
光天穿着件一尘不染的素白僧袍,双手合十跟在后面,宽大的袍袖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他周身还残留着刚才结气盾时的淡淡白光,像一层薄纱裹在身上,连周围的寒气都似乎被隔绝了几分,脸上始终带着平静的神色,仿佛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能淡然处之。
柳工背着个深棕色的药箱,药箱上挂着串小巧的铜铃,走起来“叮铃叮铃”响,打破了冰窟的死寂。他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冰壁,时不时停下脚步,伸手摸一摸冰面,又抬头看看洞顶垂下的冰锥,生怕从某个角落突然冒出什么危险,手指还下意识地攥紧了药箱侧面的急救包,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石墨始终走在队伍靠后的位置,玄铁剑斜挎在身侧,剑鞘漆黑如墨,与冰窟的青冷色调几乎融为一体。他右手始终虚握在剑柄上,指腹贴着冰凉的剑鞘,连指节都绷得泛白——那剑鞘是用深海玄铁所铸,本身就带着刺骨寒意,此刻更是与周围的寒气缠在一起,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黑色的剑穗垂在脚踝边,随着他沉稳的步伐轻轻晃动,穗子末端的银铃极小,只有在落脚时才会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叮”声,像在默默警惕着周遭动静。
他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扎实,靴底碾过冰面时没有半分虚浮,仿佛早已将冰窟的路况刻在心里。走个十来步,便会下意识回头——目光先扫过最前面的云内长老和季五,确认两人步伐稳健;再掠过中间的光天与柳工,看柳工的药箱铜铃是否还在正常晃动、光天的气盾微光是否稳定;最后落在队尾的阳星身上,见对方还站在原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却没多言,只是转回头继续观察前方通道,剑眼般的目光扫过冰壁上的每一道裂缝,生怕有隐藏的危险突然窜出。
队伍渐渐走远,唯有阳星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双手捧着那枚铜制指北针,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外壳,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指北针的指针还在疯狂打转,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始终定不下方向,连他呼出的白雾落在指针上,都能让它晃得更厉害。阳星这辈子都在研究地磁,靠这小小的指北针闯过无数险地,如今却要抛开毕生所学,靠“看日照、辨习性”的老经验找路,心里像塞了团乱麻,怎么都不踏实。
“唉!”阳星重重叹了口气,胸口积攒的浊气混着白色雾气猛地喷薄而出,刚飘到眼前,就被冰窟里的寒气凝成细碎的冰粒,落在鼻尖上,凉得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盯着手里还在乱晃的指北针,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这枚陪伴自己数十年的铜制仪器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身的棉絮还带着体温,能稍微裹住仪器,让疯狂打转的指针晃得慢些。
随后他迈开大步,朝着队伍远去的方向追去。粗糙的牛皮靴踩在冰面上,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与冰层较劲,鞋帮上沾着的冰碴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在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赶上路人时,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拽了拽对方藏青色劲装的衣角,语气里带着几分学者特有的执拗,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路小哥,你今天要是不把这指北针失灵的事儿说清楚,我这心里就总跟堵了块冰似的,又沉又凉,走一步都不踏实!你得给我讲讲,到底是啥东西影响了地磁?难不成这冰窟里还藏着能干扰天地磁场的宝贝?”
路人被拽得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众人——走在最前面的季五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正踮着脚尖探头探脑地偷听,粗黑的眉毛挑得老高,耳朵都竖了起来,活像只好奇的黑熊;背着药箱的柳工也悄悄放缓了步伐,药箱上的铜铃没了之前的“叮铃”脆响,只剩下轻轻的磕碰声,显然是怕吵到听答案;连一向沉稳的石墨都侧过了头,握着玄铁剑的手微微放松,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探究,显然也对这“地磁之谜”好奇不已。
看到这一幕,路人忍不住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随后放缓脚步,声音也放得平和:“其实也不是什么神秘事儿,阳星前辈不用急。你还记得咱们进洞遇到的第一个障碍吗?就是那片能烤熟石头的‘火重天’——岩浆池里的岩浆咕嘟冒泡,热气能透过三尺厚的冰层传过来,连靴底都能感觉到暖意,当时季五还差点伸手去摸冰面呢。”
阳星眼睛一亮,花白的眉毛挑了挑,似懂非懂地答道:“你是说……指北针失灵,和那片岩浆池有关?”
“有关系,却又没关系。”路人故意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狡黠,明摆着要卖个关子。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阳星急得脸颊泛红,原本抓着衣角的手攥得更紧,指节都泛了白,连脚尖都在冰面上轻轻点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跺脚追问,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才慢悠悠地开口继续解释。
“咱们在地面上的时候,天地磁场稳定得像块压舱石,指北针的指针自然能乖乖指向北方,半点不差。可这地下几十米深的冰窟,环境早就不一样了——你还记得咱们刚进洞时遇到的那片‘火重天’吗?”他抬手往来时的方向虚指了指,“当时离着岩浆池还有十几步远,靴底就开始发烫,池子里的岩浆咕嘟咕嘟冒着泡,赤红的浆液翻涌着,看着就吓人。那岩浆里含着大量的铁元素,这些铁元素在高温下会产生强烈的磁效应,就像撒在磁场里的无数小磁铁,把原本规整的地磁线搅得乱七八糟,连方向都拧成了麻花。”
他又伸手指了指脚边的冰层,指尖轻轻敲了敲冰面,发出“笃笃”的脆响:“更别说咱们现在待的万年冰窟了,这冰层厚得能没过膝盖,里面的冰晶结构特殊,在低温下会形成微弱的极性,虽然不如岩浆里的铁元素影响大,却也能悄悄偏移磁极的分布。一边是滚烫岩浆搅乱磁场,一边是万年寒冰偏移磁极,这两种力量撞在一起,地磁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他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冰壁,指尖在冰面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你要是带了小铁钉,往这冰壁上一放,准能吸住。这就说明,这里的磁场乱得没个章法,一会儿往南偏,一会儿往北斜,指北针被这么多股力量拉扯,自然只能在里面摆个不停,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说‘有关系’,是因为岩浆池确实是干扰磁场的源头之一;说‘没关系’,是因为真正让指北针彻底失灵的,不是单一的岩浆或者冰层,而是这冰与火剧烈交织的特殊环境——冷热碰撞、铁元素与冰晶相互作用,早就把正常的磁极分布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粥,任谁来用指北针,都得抓瞎。”
他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季五都听得直点头,阳星更是眼睛发亮,伸手就要去冰壁上验证。没人知道,这些知识全是路人以前在地理课本上学的基础常识,此刻在冰窟里搬出来,倒显得格外专业,连云内长老都忍不住回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阳星听完,眼睛瞬间亮得像拨云见日,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壳,力道大得连花白的头发都晃了晃,随后懊恼地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光顾着盯着指北针较劲,倒把最基础的道理给忘了!”
他忽然顿住,皱着眉琢磨了片刻,又凑近路人,语气里满是疑惑:“诶,不对呀路小哥,你这番话我怎么觉得在哪儿听过?像是早年读的《地磁学》里写的,里面专门讲过岩浆铁元素和低温冰晶对磁场的影响,可我这记性,就是想不起来具体章节了……哎呀!你瞧,指北针不好使,我这脑壳也跟着锈住了!”
说着,他还滑稽地又拍了拍额头,雪白的须发随着动作晃来晃去,连道袍肩头沾着的冰屑都簌簌掉落,有的还落在了鼻尖上,活像个闹笑话的老顽童。这番模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季五笑得最欢,粗哑的笑声在冰窟里回荡,手里的短斧都晃得“哐当”响;光天虽没大笑,却也嘴角上扬,素白僧袍下的肩膀轻轻颤动;连一向冷冽的石墨,眼底都闪过一丝笑意。
可笑声还没在洞窟里消散,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从前方通道传来,震得整个冰窟都微微晃动!冰壁上的冰屑、洞顶垂落的冰锥碎渣簌簌掉落,像下了场细碎的小雪,有的还砸在众人肩头,凉得人一激灵。
说时迟那时快,路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脸色骤变,大喊一声:“躲!”话音未落,身体已像离弦的箭般扑了出去,一个利落的侧滚翻,稳稳躲到旁边一根水桶粗的冰凌后——那冰凌是巨型蜮骨与冰层凝结而成,表面泛着青黑的光泽,坚硬得能挡住寻常刀剑,之前破冰时用短斧砍都只留下一道白痕。
众人也瞬间收起笑意,赶紧效仿:阳星反应极快,往旁边的枯骨堆后一缩,枯瘦的手指已从袖中捏出两张泛黄的雷符,符纸边缘还沾着朱砂,眼神警惕地盯着前方;云内长老则踉跄着躲到石洞门后,桃木剑“唰”地从剑鞘里抽出来,剑身上刻着的符文在微光下隐隐发亮,他屏住呼吸,银白长须都绷得笔直;季五也不再嬉闹,拎着短斧往冰壁凹陷处一躲,粗黑的眉毛拧成疙瘩,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众人刚在掩体后藏好身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头顶传来“噼里啪啦”一阵脆响——那声音像是冰棱断裂,又带着骨头摩擦的干涩,刺耳得让人头皮发紧。
下一秒,数十根锋利的骨刀突然从洞顶冰棱间窜出,直直朝着地面坠落!这些骨刀全是蜮的腿骨风化而成,表面泛着青黑的陈旧色泽,最长的足有三尺,最短的也有小臂长短,尖端被磨得锋利无比,在冰窟微光下闪着冷森森的光,像一排悬在头顶的死神镰刀。
“唰——唰——”骨刀坠落的速度极快,带着呼啸的风声,齐刷刷插进刚才众人站立的冰面!只听“噗嗤”一阵闷响,骨刀深深扎进冰面半尺多深,冰屑飞溅,有的刀刃还在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余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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