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色安踏进谷口,气温骤降十度,GpS失灵。岩壁刻满褪色符文,非汉非苗,倒像被指甲反复刮出的求救信号。向导老妪颤声警告:“莫进…洞里有‘看守者’,专盯外姓人…更盯堇家人。” 堇色安嗤笑,架起相机深入。洞口幽黑如巨兽之口,刚迈步,颈后汗毛倒竖——仿佛有无数视线从岩缝、钟乳、暗影中黏附而来。她强定心神:“心理暗示罢了。” 却没注意,脚边声蔓延 ]。
深入百米,手电光柱竟凝出白雾。堇色安呼出的气瞬间结霜,羽绒服如纸薄。温度计显示-15c,可洞外正值盛夏。更骇人的是,石壁水珠冻结时,发出细微“咯咯”声,像牙齿打颤。她倚壁喘息,忽觉有物轻抚她后颈——冰冷、滑腻,如湿发扫过。猛回头,空无一物,唯岩面一道水痕蜿蜒如泪。耳机里传来沙沙杂音,混着断续童谣:“…丝缠喉…雪封口…堇家女儿…偿命时候…” ]。
堇色安继续下行,洞窟豁然开阔。手电扫过,四壁竟布满密密麻麻的浅坑——每个坑恰似一只凝固的眼窝,深陷、无瞳,却齐刷刷“望”向她。寒意刺骨,她牙齿咯咯作响。突然,所有“眼窝”同时渗出暗红液体,沿壁流下,在地面汇成一行字:“你来了,堇氏之后。” 她崩溃尖叫,回声却被寒气吞噬。角落阴影蠕动,一个模糊人形缓缓站起——通体由冰晶与蛛网般的白丝构成,无面,唯胸口嵌着半块腐朽的织布梭 ]。
堇色安跌坐,那人形未逼近,只静静“站”在寒雾中。她颤抖着翻出族谱残页——百年前确有“哑婢雪线,善织寒蚕锦,七月初七殁于祭洞”。寒蚕丝触肤即冻,传说可封魂锁魄。雪线因织出“山神厌憎”的纹样(实为堇氏嫉妒其才),被诬“引灾”,口缝麻线,裹尸沉洞。堇色安胃部绞痛:祖先的罪,要她来还?洞顶冰棱骤落,插在她脚前,组成箭头,指向更深黑暗——那是雪线当年被推下的“葬心潭” ]。
堇色安涉过寒潭,水刺骨如刀。潭心有石台,散落锈蚀铁链与麻绳残片。她刚踏上,水面突然沸腾般翻涌,浮出无数苍白手臂——皆由冰丝缠绕而成,指尖乌青,齐齐抓向她的脚踝!同时,洞顶滴落冰水,每滴砸地都迸出一声凄厉呜咽:“冷…好冷…放我出去…” 堇色安挥刀斩断冰臂,却见断口处钻出更多细丝,如活蛇缠上她小腿。幽灵织娘立于潭边,无声抬手——寒气凝成巨大织针,悬于堇色安头顶 ]。
织针未落,堇色安喉间突生剧痛!仿佛有无形丝线勒入皮肉,越收越紧。她张口欲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声带被寒气冻结了!幽灵缓步逼近,手中凭空浮现一卷染血麻线与骨针。堇色安读懂其意:百年前雪线被缝嘴沉洞,今日,轮到堇氏血脉亲历此刑。她挣扎后退,脚跟撞到石台,台面裂开,露出内里——竟是具蜷缩的骸骨,颅骨嘴部钉满锈铁钉,指骨紧攥半幅未完成的寒蚕锦,纹样赫然是堇家族徽 ]。
堇色安扑向骸骨,扯下那半幅锦。触手瞬间,寒气顺臂直冲心脏!幻象炸开:雪线跪在祭坛,堇氏先祖狞笑着穿针引线,麻线穿过她嘴唇时喷溅的热血,浸透了未织完的锦缎…“不是我!”堇色安无声嘶吼,却见幽灵织娘胸口织梭突然发光,寒蚕丝如活物般从锦缎蔓延,缠上堇色安双手——强迫她席地而坐,拾起骨针,续织那幅染血族徽! ]
堇色安手指冻僵,每穿一针,寒气便噬骨一分。织娘静立身后,如监工。洞壁“眼窝”渗出的血汇成溪流,漫过脚背,冰冷粘稠。织到最后一针时,堇色安瞥见锦缎背面用血绣着小字:“代吾受刑者,可闻真相。” 她咬牙刺破指尖,以血为线,补全最后一道纹路。刹那间,整幅锦燃烧起幽蓝冰焰!织娘发出第一声清晰悲鸣:“…为什么…不救我…” 寒气暴涨,洞顶崩塌,万载玄冰如棺椁般倾覆而下 ]。
堇色安未躲。冰棺合拢瞬间,她与织娘骸骨被封于中央。极寒中,意识却异常清醒。织娘残魂融入冰层,无数记忆碎片涌入:雪线非奴,实为堇氏私生女,因天赋遭妒;所谓“山神怒”,是堇氏为夺权编造;沉洞前,雪线曾哀求亲妹堇氏相救,换来的却是亲手缝口…堇色安泪落成冰:“是我家欠你…我替他们还。” 冰棺深处,两具骸骨的手,隔着百年光阴,轻轻相触 ]。
三日后,搜救队在洞口发现堇色安的相机。内存卡最后一段视频:洞内冰棺晶莹剔透,堇色安与无名骸骨并肩端坐,面容安详。镜头外,幽灵织娘最后一次拂过堇色安额发,身形化作万千冰晶消散。视频结束前,一行血字浮于冰面:“罪止于此,噤声谷…安宁了。” 自此,谷中再无寒潮,无窥视感。唯每年初雪日,洞口会悄然堆起一座小小雪坟,坟前插着半截冰雕织梭——无人敢动,亦无人再闻悲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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