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安耳尖微红，拱手行礼：“恐怕不太好吧。”
果然是他。
苏玉珂回过神，侧身让开，低声对他道：“进来吧。”
屋内，油灯火光摇曳，映着石桌上的茶碗袅袅生烟。
养母斟了茶，笑吟吟道：“公子这几日买的菜可还新鲜？”
虞子安双手接过，没有立即喝，轻咳一声：“很新鲜，多谢伯母。”
苏玉珂坐在他对面，手里也端着茶碗，忽而抬眸笑着说：“虞府的采买活计，竟需要右郎将亲自来做？”
虞子安被她这一问，蜜色的脸庞顿时微热，“……我只是顺路。”
养父母一听，惊讶道：“原来公子竟然是当官的？”
苏玉珂点头，“还是日日都能见到陛下的大官，虞大人曾经也救过我一命。”
养母登时“哎呀”一声，连忙站起来：“这怎么使得！既是恩人，哪儿能收您的银子？”
说着她就要去取钱袋子，把买菜钱还给虞子安。
虞子安连连摆手阻拦，神色窘迫：“伯母不必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养父母格外热情，他见拒绝不了，便想起身告辞。
养父母推了推苏玉珂，“梅儿，你去送送虞大人，咱们都是粗人，不懂礼数。”
“好，爹爹娘亲。”
月色如霜，洒在巷子里，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偶尔重叠又分开。
夜风微凉，苏玉珂拢了拢衣袖，低声道：“你……这几日都是故意的？”
虞子安脚步微顿，侧眸看她，眼底映着月光，温柔而专注：“我只是……想见你。”
身手不凡的武将笨嘴拙舌，却说出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苏玉珂心头一跳，下意识别开眼，指尖无意识地捏住袖口。
虞子安轻叹一声，“我知你心有顾虑，可我……”
“虞子安。”她突然打断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如今只是平民女子，而你是陛下跟前的近臣，我们不一样。”
他凝视着她，没说话。
夜风拂过，吹散她鬓边一缕碎发。
虞子安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却在触及的瞬间克制地收回。
她还没有接受他。
苏玉珂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心头酸涩又柔软。
数月过去，虞子安几乎日日来苏家买菜，两家渐渐熟络，养父母也愈发喜欢这位谦和有礼的年轻郎将。
这日清晨，苏玉珂去城西的绣坊送绣品，回来时，远远瞧见自家院门外站着几个人影。
她脚步一顿，隐约听见争执声传来。
“这位郎君，老身是正经媒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陈家娘子的婚事自有她父母做主，您这般拦着，不合规矩吧？”
“她不会嫁的。”虞子安声音低沉冷硬，与平日截然不同。
苏玉珂心头一跳，加快脚步走近，正见虞子安挡在媒婆面前，面色沉沉。
而养父母站在一旁，神色尴尬，显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她出声问道。
几人温声回头，媒婆如见救星，连忙上前：“想必这就是陈娘子吧？您可回来了，老身正给您说亲呢，您爹娘也同意的，这位郎君却拦着不让。”
当父母的哪能放心得下儿女不成婚，孤身一人？
苏玉珂能理解爹娘的想法，但并不代表她同意。
因此，爹娘会让媒婆说亲她不意外，意外的是虞子安怎么也来掺和一脚？
她向他投去疑惑不解的目光，虞子安脊背一颤，望向她时，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
苏玉珂抿了抿唇，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酸涩，淡淡道：“我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不劳外人插手。”
媒婆一听跳起来，“这位郎君你听见没有，你作甚插手其他人的婚事呢……”
虞子安去一臂将她推开，上前几步，嗓音微哑，“外人？我……”
“虞大人。”苏玉珂目光平静，“您是右郎将，家世清贵，前途无量，而我不过是出宫的弃妃，不敢高攀。”
“我不在乎！”虞子安骤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急切，“什么家世出身，我从未放在心上！”
媒婆瞪大眼，讪讪退后两步，养父母也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什么。
“何况你要嫁人，也总该好好挑选一下，她口里说的什么烧饼家的儿子，哪里有我厉害？”
苏玉珂一时语塞，他说得不无道理，论样貌家境，他的确不凡。
早知道就该说自己无意嫁人了。
虞子安深吸一口气，转向养父母，郑重拱手：“伯父伯母，子安今日唐突，但有些话，不得不明说。”
他抬眸，目光灼灼：“我乃虞氏弟子，家父早逝，家母尚在，家中有良田百顷，宅院三处，虽非大富大贵，但也算衣食无忧。”
养父母愣住，媒婆更是张大了嘴。
虞子安继续道：“我自幼习武，十八岁入禁军，二十岁擢升右郎将，俸禄虽不算丰厚，但养家糊口绰绰有余。”
他说着转向苏玉珂，坚定道：“最重要的是我心悦梅儿，非她不娶。”
苏玉珂指尖微颤，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又酸又涨。
媒婆见状，干笑两声，哎哟哟地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郎君既然有意，何不早说？”
院门外一时寂静，只剩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虞子安期盼地看向苏玉珂，希望能得到回答。
苏玉珂平复好心绪，“你让我想想。”
而后推开他，径自踏入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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