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已经有胆子小的宫人被吓出尖叫。
碧萝也强撑着双腿，警觉拦在程明姝身前：“娘娘小心！”
程明姝见到舒银柳也是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吩咐：“都先别动她，立刻去请太医！”
宫人领命飞奔而去，程明姝缓步上前，垂眸审视着奄奄一息的舒银柳。
女子面如金纸，唇边不断溢出血沫，手指却还微微抽搐着，显然尚存一息。
“她身边的宫人在哪儿？”程明姝冷声问道。
宫人们这才发现瘫倒在一旁草丛里的湘儿，但因着程明姝的吩咐，谁也不敢上前去碰。
齐太医与黎砚气喘吁吁赶来时，舒银柳的气息已弱如游丝。
他蹲下身子，迅速为舒银柳诊治，片刻后说：“回贵妃娘娘，舒充容尚有一丝气息，但伤势极重，恐有性命之忧。”
而另一边诊治湘儿的黎砚也有了结果，“湘儿只是昏迷，可能是惊吓过度引起。”
程明姝看向齐太医，声音极为平静，“还请齐太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保住舒充容的性命。”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舒银柳若死了，不消半日，流言就会变成是她杀人灭口。
舒银柳约自己至此，却遭人暗算，显然是有人设局要害自己。
如今只有舒银柳活着，才能说出背后的真相，揪出真凶。
她爬的位置太高，太醒目，纵然她不招惹麻烦，麻烦也会招惹上她。
就算她不应约前来，有心人也会有别的法子给她泼脏水。
程明姝却是不怕，大不了见招拆招。
舒银柳和湘儿被宫人们抬回清梧宫，宫人们手忙脚乱将舒银柳安置在床上，她唇边溢出的血沫已被擦拭，却仍不断有新的渗出来。
太医们则围在床前，银针、参汤、药散轮番上阵，却只勉强吊住她一口气。
湘儿则被安置在外殿的小榻，转醒时头痛欲裂，却还是强撑着理智问道：“主子呢，主子她……怎么样了？”
清梧宫的宫人红着眼眶说：“主子她坠楼了，贵妃娘娘让人送回来的。”
湘儿听闻心中一震，又见到殿外坐着的程明姝，她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指向程明姝：“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家主子！”
程明姝侧眸，神色未变。
碧萝立刻上前一步，冷声呵斥：“放肆！贵妃娘娘好心救你家主子，你竟敢血口喷人！”
湘儿浑身发抖，“你胡说，若不是贵妃邀我家主子来御花园，主子她好端端的怎会坠楼！就是你将主子推下楼的！你个毒妇！”
殿内霎时死寂。
程明姝却忽地笑了，“本宫怎么不记得何时有邀过你家主子？”
“是啊，分明是你家主子邀娘娘前去御花园。”碧萝掏出书信，丢到湘儿面前。
“不可能，不可能……”湘儿信上的落款，捂着疼痛的脑袋，不愿接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陛下驾到——”
谢临渊踏入内殿，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眉头紧锁。
他眉头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程明姝身上：“怎么回事？”
程明姝还未开口，湘儿已扑跪在地，重重磕头：“求陛下为我家主子做主！贵妃娘娘假意邀约，将主子推下楼阁，奴婢亲眼所见啊！”
谢临渊眸光一沉。
程明姝却不慌不忙福身：“陛下明鉴，臣妾收到舒充容邀约才赴御花园，途中被弄湿了衣裙耽搁时辰，到现场时，舒充容已经坠楼多时。”
她让碧萝将书信拿过来，捧在谢临渊面前，“湘儿说是臣妾邀她主子，但今晨臣妾收到信笺，分明是她主子先邀臣妾。”
谢临渊将她搀扶起来，凤眸扫向湘儿，“你说亲眼所见是贵妃推的舒充容，当真？”
湘儿哭哭啼啼拿出一封信，“陛下明鉴，我家主子也收到了信，就是贵妃相邀，推主子的不是贵妃还能是谁？”
这时，太医也从内殿出来跪拜谢临渊。
谢临渊：“舒充容伤势如何？”
太医低首：“舒充容伤势严重，微臣等虽暂时保住了她的一口气，但还未脱离险境，需全力救治。”
谢临渊思索片刻，程明姝与湘儿各执一词，唯一的关键点在舒银柳，只有她醒过来才能说阁楼里发生了何事。
“传朕旨意，先全力救治舒充容，至于此事的真相，朕自会彻查。”
安排好一切，谢临渊看向程明姝，“这里血腥味重，你身怀六甲，先回去。”
他神色冷然，程明姝只好点头答应。
回到景仁宫程明姝也没有闲下来。
她回想舒银柳躺在地上的情形，以及湘儿醒来时的激烈指证。
幕后凶手敢对舒银柳下手，却留了湘儿一条命，分明是要借湘儿之口嫁祸给自己。
程明姝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好一招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先是假意邀约，诱舒银柳和自己入局，再让宫女阻拦她的脚步，便有时辰谋害舒银柳。
等她到了现场，若慌了心神，去触碰舒银柳，便有洗不清的嫌疑了。
若舒银柳当场毙命，便无人知晓推她的是谁。
这桩无头公案的黑锅就会丢到自己身上，即便陛下相信她，但太后也会因侄女之死，更加厌恶自己，逼迫陛下施以惩罚。
更要紧的是，若真凶查不出，她无法脱身，陛下也会对她失望。
一国之后在面对栽赃嫁祸时也要想办法脱身，否则便是无能。
她已经感觉到谢临渊的立后倾向，不能在这时出岔子。
幕后之人真是好毒的算计。
程明姝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去见一见谢临渊：“备辇，去乾清宫。”
乾清宫内烛火幽幽，映得谢临渊眉目深沉。
他负手立于御案前，案上新的奏折堆积如山，难解他心头郁结。
“陛下，姝贵妃求见。”
“让她进来吧。”
程明姝得了允许，孤身踏入殿内，行礼后见谢临渊神色沉沉。
“陛下，可是因为今日舒充容之事？”她眼睫颤了颤低垂，嗓音有些发哑，“陛下是不信臣妾么……”
谢临渊坐在御案后，抬眸看她，眼底竟有一丝罕见的疲惫：“明姝，朕并非不信你。”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朕只在是想，是不是朕哪里做得不对，才让宫里频频生乱？今日坠楼的是舒氏，若明日是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青筋涨起。
若明日有事的是明姝，他光是想想都心痛得无法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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