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倒吸一口凉气，雪团居然被烫死了？而陶小主亲眼目睹雪团的死状该是多大的打击？
可一向性子温吞胆小的陶梦晴没有放声大哭，而是紧咬着唇瓣，努力压抑着哭声。
赵嬷嬷看得心疼，用帕子一点点擦去她手上与指甲缝的泥土与血迹。
“小主……”赵嬷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宫里的事咱们斗不过的，陈小主就算真的做了这事，咱们没有确凿证据，又有错在先，只能吃这个闷亏。”
陶梦晴不理解，哭得沙哑的声音像是浸了冰般冷，“她从前是高高在上的美人，我碰不得她，如今她也是个答应，和我一样，凭什么害死雪团？”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泥人尚有三分火性。
她纵是软弱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小主，可咱们在宫里势单力薄，能拿她怎么办？你要冷静啊”
陶梦晴忽地想起什么，抬眸说：“嬷嬷，我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有人可以。我去寻姝贵妃，都说姝贵妃是宫里最好相与的娘娘，她如今圣眷正浓又与陈润润有旧怨，我寻她最是正好。”
可能在宫里立足的人哪里真的有心软好相与的？赵嬷嬷开口欲劝，但见到陶梦晴往日纯真的眼里噙满了恨意，又不忍心泼她冷水。
“好，若姝贵妃愿意帮小主，老奴也全力支持小主。”
辰时连绵了数日的秋雨终于停歇，空气里浮动着雨后的清新气息。
景仁宫内，程明姝刚刚哄好福福喝药，变着花样给他吃压苦味的糖。
好不容易一碗汤药下肚，福福立刻去咬程明姝手里的窝丝糖，程明姝则捻着绢帕给他擦嘴。
“娘娘，陶答应求见。”守门的宫女轻步进来。
陶梦晴？她在宫里向来胆小，龟缩在自己的寝殿，存在感极低，像个透明人似的，怎么也会主动来求见她？
陈润润与陶梦晴同住流云宫，莫非是陈润润做了什么事儿？
思来想去程明姝觉得极有可能，她点头让人把陶梦晴带进来。
陶梦晴踏入殿内，雨后的阳光映着她苍白脸色，一双眼红肿成枣，眼下青黑明显。
“妾求贵妃娘娘做主！”扑通一声，陶梦晴径直跪下。
程明姝慢条斯理端起茶盏，茶雾氤氲之间，她打量这个往日温顺如兔的答应，“陶答应这是怎么了？”
陶梦晴从袖中取出一个素白帕子包裹的小包，颤抖着打开，里面赫然是几撮被烫得卷曲，沾染血色的白色猫毛。
她哽咽着将雪团失踪与陈润润杀猫的事实都抖落出来，只求程明姝为她做主。
“娘娘，陈润润她根本就不安分，往日她还是美人时，妾便屡次听见她对您心怀怨恨。”
“妾知晓您现在失忆不记得往事，但这不更可怕吗？你什么都不记得，但她却还记得死死的，若有朝一日她向您……可怎么办？”
“妾一个人在宫里毫无经营，却也不愿咽下这口气，只要娘娘帮帮妾，妾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程明姝眸光微闪，指腹轻轻摸索茶盏边缘。
自从她打算拿陈润润开刀便在布局，如今棋局布好，就差一个棋子与引子便能绞杀对方。
陈润润初醒，想来宫中缺人，她本意是安插进自己人，好借机行事。
但如今她改变了想法。
陶梦晴是她早就等着的最好的棋子，一个既能接近陈润润，又心怀恨意的棋子。
“本宫可以帮你，但你要替本宫做一件事。”
陶梦晴面上一喜，知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利益交换反而让她更为放心。
“娘娘要妾什么？”
“陈润润敢拿雪团撒气，便猜中了你不敢将事情闹大，不然也是你吃亏。你私自豢养雪团的事情瞒不住，与其等着陈润润有朝一日拿它做文章，不如你自己递上一把刀。”
“娘娘的意思是……”
“私自豢养活物的罪名你要承担下来，在旁人拿到你把柄大做文章之前，你要先将隐患除掉，不破不立。”
“可是娘娘……私自豢养活物是宫里的大罪……”她一个人被罚没什么，但她忧心嬷嬷与其他宫人。
“是不是大罪可不是由你来说，而是看陛下的心意，你放心，只要你照做，本宫会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话，不会让你受到重罚。”
程明姝顿了顿，继续刺激她：“你不想为雪团报仇了吗？”
陶梦晴一想到在树根下挖出雪团的模样，心里的仇恨压过了恐惧，她咬着牙说：“好，妾会按照娘娘说的去做。”
程明姝点头，让她靠近些，告知她计划的一环。
雨后初歇，当日下午陶梦晴便借着找猫的由头去了陈润润的寝殿。
陶梦晴一手捻紧袖口，将袖子里藏着的物件固定，面上强装出几分焦灼：“陈姐姐可有见到一只雪白的猫儿，那猫儿是我的昨日不小心跑丢了。”
陈润润闻言冷笑，陶梦晴果然是蠢笨如猪，私自养猫是大罪，她竟大咧咧地找到自己寝殿来，打扰自己休息。
“你恐怕是被猫儿抓了脑袋，本主这儿可不是猫窝，没见过你的猫儿。”
陶梦晴忽略她话语里的讥哨，眼圈红红的，突然提高声量：“陈姐姐，我的雪团最是可爱，它乖巧跑不远的，莫不是你见了我的猫儿便藏起来想据为己有吧？你一个答应，怎么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呢？”
陈润润顿时火冒三丈，“你说谁偷鸡摸狗？”
“你若没有藏我的猫儿，又何怕我进来找一找？”
“呵——”陈润润被气笑了，“那你找啊，这地方统共就那么大，要是你找不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娘的激将法果然奏效，陈润润当真上套了。
陶梦晴压着心底的愤恨，立刻招呼宫人进侧殿寻找雪团。
就在内殿的妆台上，她竟意外寻到一缕白色猫毛。
雪团再也找不回来了……
陶梦晴心中一痛，趁着无人注意，立即将袖子里藏的东西拿出来丢进床榻角落。
她摸过床榻底下干净无尘，宫人才打扫过，短时间不会再清扫，那物件可以藏很久。
做好一切后，陶梦晴佯装失望地走出去。
“陶梦晴，本主说了没藏那小畜生，你偏不听！”陈润润笑得从容又讥讽。
“我还要去其他地方寻雪团，就不多留了。”
陶梦晴无心与她虚与委蛇，抛下一句就带人离开，任由陈润润在后面咒骂。
确定陶梦晴已经离开，秋桐走上前小心提议：“小主，要不要禀告内务府陶小主豢养猫儿一事？让内务府来收拾她？”
陈润润想要收拾陶梦晴，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雪团一事也与她牵扯。
“罢了，本主姑且饶她一次。”
当晚，流云宫传来陶梦晴因触犯宫规被内务府处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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