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程明姝和苏玉珂一处开满杜鹃花的山头。
漫山遍野的杜鹃灼灼绽放，将山川装点得分外妖娆。
粉霞白雪似的，极为绚丽夺目，层层叠叠地铺陈在山坡上，微风拂过，花海泛起层层涟漪，馥郁的花香飘散在空中，醉人心脾。
程明姝漫步其间，腰间系着的环佩叮咚作响，宛若山涧淙淙泉水流淌。
行至一处陡坡，泥土因前夜的露水变得柔软湿滑，程明姝未留意，踩上去一个踉跄。
紧随她其后的苏玉珂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搀扶住她：“娘娘，仔细些脚下。”
程明姝不放心将福福一个人放在飞鹭花洲，便让碧萝随身抱着，碧萝慢了一步，庆幸着说。
“幸好有苏才人，娘娘您还好么？有没有伤着脚？”
程明姝站稳身形，先是对着苏玉珂莞尔，“多亏你了。”
而后她对碧萝摇首，“本宫无妨。”
福福被碧萝稳稳当当抱在怀中，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睁着乌黑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小手兴奋地挥舞，煞是可爱。
杜鹃花顺着山头绵延数十里，远看如晚霞铺底。
两人在杜鹃花海寻觅了一番，收集了诸多花草，收获颇丰。
见时辰差不多了，两人准备折返回去。
苏玉珂瞧着手里的缤纷多彩的花草，递给程明姝，柔声道：“娘娘，这些您拿着吧？今日这斗百草，定要让您拔得头筹才好。”
程明姝精心描化的眉梢挑了挑，“你辛苦寻来，本宫怎能就这样收下呢？”
“娘娘言重了，能为您做些事，是妾应该的啊。”
苏玉珂执意要给，程明姝推辞不过，只说：“你也不必全都给本宫，这样吧，本宫挑一些拿去。”
苏玉珂点首同意，将她采摘到的颜色、品种不少见的花草统统都送程明姝那儿。
两个时辰将尽，众人陆续回到帐篷。
为了找寻独特的花草，不少人累得香汗淋漓，发髻被树枝勾乱，裙袂与绣鞋也沾染了泥土与草屑，正忙着让下人收拾擦净。
程明姝与苏玉珂却是早早归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仪态万方。
有年轻的侍郎之女心生疑惑，出声问着：“姝贵妃娘娘、苏才人，您们回来得这般早，莫不是早有胜算了？”
说着她还伸长脖子想去看两人放在身边的竹篓，只是竹篓上盖着绸布，瞧不出里面到底有多少花草。
侍郎夫人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休要胡说，冒犯了娘娘和苏才人。”
那侍郎夫人教训好自己的女儿，转而对上首的程明姝与苏玉珂道：“贵妃娘娘、苏才人，臣妇女儿年轻，不懂礼节，让您们见笑了。”
“不打紧的。”程明姝轻笑，“斗百草本就胜在运气，凡事不可强求，本宫与苏才人自觉寻得差不多便提早回来了。”
侍郎夫人又轻拍了一下自家女儿的手，那女郎变得乖顺无比，垂首答道：“多谢娘娘解惑。”
又等了半炷香的时辰，待众人齐聚，斗草正式拉开帷幕。
斗百草有文斗和武斗之分，若无提前说明，便都默认是文斗。
用花草来“斗”，无非就是比拼谁采得数量多、种类多。
最开始要有一人拿出花草打头阵，一位仆射家的千金便举着狗尾巴草说：“不如就由我来打头阵吧？”
程明姝颔首同意了。
仆射家的千金拿出的是寻常可见的狗尾巴草，枝条细长柔韧。
众人皆相视一笑，这有何难？她们都从竹篓里取出相同的狗尾巴草。
第一局轻松过了，无人淘汰。
紧接着第二局，要斗的是白车轴草。车轴草有红白之分。
有人只采了红色，未采摘白色，自然斗不过，也就落败了，黯然退下。
一轮又一轮，红粉似霞的杜鹃，红白的报春花，花瓣细小星星点点的紫花地丁，蓝紫色的鸢尾……轮番上场，帐篷里花香馥郁，到处是郁郁葱葱、色彩鲜艳的花，看得人目不暇接。
直到第七轮，苏玉珂的花草本就有一部分给予了程明姝，手里没了与之相同的金银花，便笑着说：“我输了。”
七轮下来，已有半数人落败，但程明姝、宋佩英、沈念烟、晏依玉尚未显出败势。
她们不为那虢国夫人的夜明枕，也为能与陛下同席的机会，勉力一争。
第八轮，要斗的是点地梅，花小，花蕊含着一点红，花瓣则是雪白，恰如雪中红梅。
但其根茎不长，伏于地面，夹杂在莽莽榛榛的草丛里，不易被发现。
沈念烟在自己的竹篓里翻了三两遍，也没有翻出点地梅。
“还有没有了？没有就倒数了，三、二、一……”
“这个行不行？”沈念烟拿出凤眼莲。
凤眼莲根须发达，须根在水中悬垂而分散，叶片深绿，常漂浮在河堤、湖泊等水面。若想采摘是要涉水的，这可难倒不少人。
沈念烟也是一时运气极好，在深潭边的水洼处寻到。
她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包括没有参加斗草，端坐在座位的官员夫人，沈念烟挺起胸脯，坦言说着：“斗草不仅只斗数量和品种这一种文斗的方法。”
“采到少见、名贵、带有吉祥象征意义花草也是可以获胜的，我的确没采到点地梅，但我采到了凤眼莲，是问你们可有猜到？”
一众女郎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对方是宫里的沈美人，抛去这一层身份，她还是尚书之女，都不敢轻易驳回招惹。
于是主持斗百草的官员夫人也看向此间位分最高的程明姝，询问她的意见。
程明姝自然想拔得头筹，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她拿着一丛点地梅，略微思忖后说道：“沈美人说得不无道理，文斗里也有此种斗法。”
“只是斗过的花草就不能再斗了，凤眼莲可不好采摘，沈美人您确定要拿它么？”
沈念烟确定，她再没有旁的比凤眼莲更稀有的了，“回娘娘，妾确定。”
“那这轮就算沈美人过关了。”
沈念烟蒙混过关，长舒一口气。
下一轮就该程明姝拿出花草来斗，不想她抿唇一笑，素手伸进竹篓，目光淡扫过沈念烟，沈念烟顿觉不对劲。
只见下一刻，程明姝竟然拿出了淡紫色的花卉，定睛一看不就是她刚刚才拿出来过的凤眼莲么？
沈念烟掏不出其他花草，凤眼莲也被她用了。
“扑哧……”有人匿笑出声，仿佛在嘲笑她的倒霉。
刚刚不还说自己极为幸运，才能采到凤眼莲么？如今凤眼莲被她用了，她拿什么来斗？
沈念烟输了！还是以这样可笑的姿态。
程明姝瞥到沈念烟气得铁青的面色，温声安慰道：“沈美人可真是不凑巧，不然这轮该你胜的。”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着，她可没有逼迫沈念烟在上一轮把凤眼莲用掉，全赖她自己运气不佳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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