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破围阴霾散
（接续上文）
祠堂横梁上的黄符突然无风自动，符纸表面的血珠沿着剑刃倒流而上。
殷尘右眼瞳孔泛起灰白色波纹，尚未关闭的灵视之眼捕捉到血珠里蠕动的细小咒文。
\"退后！\"他猛地扯住正要去拔断剑的沈灵。
几乎同时，整座祠堂的地砖如同活过来般翻卷，青灰色的雾气从缝隙里喷涌而出，转瞬将众人困在直径不足十丈的球形空间里。
魏道长拂尘扫过雾气，银丝末端竟结出冰晶：\"这是黄泉瘴！\"
话音未落，雾气中突然炸开数十道暗紫色射线。
陈猎户的皮靴被擦过，牛皮靴面顿时腐蚀出碗口大的洞。
杨画师展开的山水卷轴被射线洞穿，宣纸上的墨虎才跃出半截身子就化作黑烟。
\"贴墙走！\"沈灵甩出三道黄符，符纸在触碰到雾气的瞬间燃烧成金色火环。
殷尘的灵视之眼捕捉到瘴气流动的缺口，拽着冯村长滚进火环庇护的范围。
老人怀里的族谱跌落，泛黄的纸页竟在瘴气中悬浮着自动翻动。
\"东南巽位！\"殷尘的吼声带着血丝。
他右眼流下的血水在脸颊结成冰晶，视野里那些暗紫色射线正以北斗七星的轨迹轮转。
杨画师闻言立即挥毫泼墨，狼毫笔尖甩出的朱砂在巽位画出一道血线，暂时凝固了那片区域的瘴气流动。
胡铁匠突然闷哼一声，他护在胸前的铁锤冒出青烟，锤柄上七枚镇魂钉已熔毁三枚。
沈灵见状咬破指尖，在铁锤表面疾书殄文，暗红的血字与铁器碰撞出细碎火花。
殷尘突然按住她手腕：\"别用精血！
看头顶！\"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球形空间的顶部浮现出巨大的铜漏，金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落。
魏道长掐着指节的手微微发抖：\"戌亥之交只剩半刻钟！\"
瘴气突然剧烈翻涌，射线数量暴增三倍。
马小偷扔出的铁蒺藜被射线击中，反弹的碎片在徐护法脸颊划出血痕。
殷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灵视之眼强行穿透层层迷雾——他看见每道射线末端都连着祠堂外的某棵槐树。
\"沈灵！
震位第三块地砖！\"殷尘的嘶喊中，七窍都开始渗血。
沈灵毫不犹豫地掷出玉簪，簪尖精准刺入地砖缝隙。
整块青砖突然翻转，露出下面埋着的陶罐，罐身用红绳捆着的正是黄教主昨日做法时用的骨铃。
瘴气空间剧烈震颤，射线轨迹出现刹那凝滞。
殷尘趁机抓起陈猎户的半截枪管，沾着自身鲜血在青砖上画出扭曲的殄文。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所有射线突然调转方向，齐刷刷射向陶罐所在的位置。
\"就是现在！\"魏道长的拂尘银丝暴涨，缠住众人腰身猛地向外一甩。
爆炸的气浪将祠堂房梁掀飞，月光混着槐树叶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殷尘在翻滚中死死护住沈灵的后脑，后背撞上院中石磨才停住。
烟尘散尽时，祠堂已化作满地瓦砾。
冯村长颤抖着举起族谱，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暗红色脉络，竟与村中道路走向完全重合。
沈灵抹去嘴角血迹，染红的指尖轻轻按在族谱某处：\"生门在井台。\"
殷尘挣扎着起身，灵视之眼残留的影像里，井口上方悬浮着上百个透明人影。
他刚要开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踉跄着扶住沈灵的肩膀。
少女道袍下的手臂绷紧如弓弦，却稳稳撑住了他全部重量。
远处槐树林传来铜锣破音，徐护法的怒吼裹在风里：\"恭迎圣火！\"殷尘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在沈灵素白的道袍上洇出点点红梅。
少女颈后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他能闻到她发间混着血腥气的槐花香，就像三年前在湘西古墓里，她举着火折子将他从尸蟞堆里拉出来时那样。
\"还能撑多久？\"沈灵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三分。
殷尘借着她的搀扶直起身，右眼残留的灰白波纹里，井台上那些透明人影正朝着某个方向整齐叩拜。
他扯下腰间铜钱串塞进她掌心：\"够烧三张离火符。\"
冯村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族谱上的暗红脉络在月光下泛起磷光。
杨画师抖开新的宣纸，狼毫蘸着朱砂快速勾勒村道轮廓：\"东北艮位的槐树比昨日多出七棵。\"胡铁匠闻言立刻将铁锤砸进土里，熔毁的镇魂钉发出尖锐嗡鸣，众人脚下的泥土竟渗出黑水。
\"跟着血线走！\"魏道长拂尘扫过井台，青石表面顿时浮现蜿蜒血痕。
陈猎户反手将箭囊甩到胸前，三支破邪箭已然搭上弓弦。
马小偷突然拽住要往前冲的徐护法，从怀里掏出面铜镜：\"脚下！\"
殷尘的灵视之眼猛地刺痛——那些叩拜的透明人影竟全部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窝里涌出粘稠的黑雾。
沈灵的离火符抢先出手，铜钱串在半空燃成火网，将最先扑来的黑雾灼出人形缺口。
\"坤位三步！\"殷尘嘶吼着甩出墨斗线。
沈灵足尖点地旋身，道袍下摆扫过墨线时带起金色涟漪，恰好封住第二道袭来的黑雾。
两人的影子在火光中交叠又分开，仿佛演练过千百次的阴阳鱼。
杨画师的宣纸突然自燃，朱砂绘制的村道图在火焰中扭曲成箭头形状。
魏道长瞳孔骤缩：\"乾坤倒转！
所有人闭气！\"几乎在警告出口的瞬间，井台四周的槐树齐刷刷向东倾斜，树根破土声如同百鬼夜哭。
殷尘的右眼突然恢复清明，灵视之眼被动开启的刹那，他看见井底伸出无数白骨手臂，每根指节都拴着肉眼难见的银丝。
这些银丝穿透在场每个人的影子，正悄悄缠上脚踝。
\"沈灵！
震雷符！\"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双手结出五雷诀。
沈灵几乎同步甩出符纸，染血的指尖在空中画出敕令。
两道惊雷劈在井口，炸起的碎石中竟混着断裂的银丝。
马小偷突然惨叫，他的影子左腿齐膝而断，伤口却未流血。
\"走生门！\"冯村长突然将族谱按在井台，泛黄纸页上的血线竟顺着青石缝隙流入井中。
井水沸腾的声音里混着骨铃轻响，众人腰间突然浮现血色丝线，齐齐指向东南方位。
陈猎户的破邪箭离弦瞬间，殷尘的墨斗线缠上了箭尾。
裹着符纸的箭矢穿透三层黑雾，钉在槐树上的刹那，整片树林的阴影都扭曲成旋涡状。
沈灵拽着殷尘纵身跃入旋涡中心，身后传来徐护法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失重感持续了约莫三次心跳的时间。
殷尘的后背撞上潮湿的岩壁时，灵视之眼捕捉到空间裂缝里逸散的紫色荧光。
沈灵燃起照明符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正站在天然形成的溶洞通道里，钟乳石表面布满人工开凿的凹槽，每个凹槽中都嵌着盏青铜灯。
\"是阴刻七星纹。\"魏道长的拂尘扫过最近的石壁，青苔剥落处露出暗红色的卦象。
胡铁匠的铁锤突然发出蜂鸣，锤柄残留的镇魂钉竟自行转向某个方位。
杨画师正要挥毫，狼毫笔尖的朱砂突然凝结成冰珠。
殷尘按住抽痛的右眼，灵视强行穿透岩壁。
那些青铜灯芯里蜷缩着米粒大小的婴灵，灯油分明是凝固的尸蜡。
沈灵突然握住他颤抖的手腕，将最后半张护心符拍在他胸口：\"灯阵在呼吸。\"
仿佛验证她的话，通道深处突然涌来温热的气流。
嵌在钟乳石中的青铜灯次第亮起，幽绿的火光里漂浮着细碎金箔。
马小偷刚踏出半步，他影子投在岩壁上的轮廓突然多出条手臂。
\"别碰金粉！\"魏道长厉喝时已然迟了。
陈猎户箭囊中飘出的绒羽沾上金箔，瞬间燃起青白色火焰。
整个通道的光线陡然扭曲，岩壁上的凹槽开始缓慢移位，青铜灯盏如同活过来般在石壁上蠕动。
殷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灵视之眼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能量丝线。
这些丝线随着青铜灯的移动不断重组，在通道中央编织成看不见的罗网。
沈灵的道袍无风自动，她咬破指尖在虚空中画出血符，符咒成型的刹那，所有丝线都显现出蛛网般的荧光轨迹。
\"跟着我的脚印！\"殷尘拽断腕间念珠，檀木珠子滚落地面竟自行排成北斗阵型。
众人踩在珠子上疾奔，身后不断传来青铜灯爆裂的脆响。
杨画师边跑边在宣纸上泼墨，跃出的墨虎替他们撞开迎面扑来的荧光丝线。
通道尽头隐约可见微光时，胡铁匠突然踉跄着跪倒。
他的铁锤表面爬满冰霜，镇魂钉全部倒竖起来。
殷尘回头瞬间，灵视之眼看到有团人形黑雾正贴在胡铁匠后背，五根雾气凝成的手指已没入他后心。
\"沈灵！
坎水位！\"殷尘甩出墨斗线的同时，沈灵的桃木剑已刺向岩壁某处。
剑尖刺中的青苔下露出半截槐木傀儡，傀儡心口钉着的正是胡铁匠的生辰八字。
黑雾发出婴啼般的尖叫消散时，通道尽头的微光突然大盛。
魏道长突然甩出拂尘缠住众人脚踝：\"停！\"惯性让最前面的马小偷几乎扑进光里。
殷尘的右眼传来灼痛，灵视强行穿透强光，看到光芒中悬浮着成千上万根牛毛般的细针，每根针尾都系着符纸折成的纸人。
沈灵燃尽的照明符灰烬飘落在光幕上，映出蛛网状的裂纹。
冯村长怀里的族谱突然自动翻页，泛黄纸页上渗出细密血珠，在空白处勾勒出狭长甬道的剖面图——那光幕之后，赫然是仅容两人并行的石阶，阶面布满莲花状的凹痕。
\"是九宫梅花桩。\"魏道长的声音有些发涩，拂尘银丝扫过光幕时带起水纹般的波动，\"脚踏莲花印，一步一劫数。\"
殷尘的灵视之眼突然刺痛加剧，灰白视野里，那些莲花凹痕中缓缓升起半透明的人形。
沈灵默默将剩余的符纸分成两叠，染血的发带将她与殷尘的手腕缠在一起。
在他们身后，青铜灯盏的爆裂声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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