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生和宋傲寒满脑子都是女工作人员解释的话，连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
两个人像两个游魂一样，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大街上，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却完全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走了一会儿，宋傲寒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戚，蹲在路边嗷嗷大哭起来。
宋生原本还处于震惊中，被她这么一句，一下子惊住了。
“你还什么啊！”
反应过来后，他一把拽起姐姐，迎着行人异样的目光走到偏僻处。
“行了，别哭了！大家都看着我们呢！”
宋傲寒止不住哽咽，“阿生，没、没了那些首饰，我们怎么把妈救出来啊！”
宋生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个闻黎真不是东西！咱们小时候不管咱们就算了，离婚的时候竟然还拿假珠宝骗咱妈！”
“既然他对他那个老婆这么一往情深，那当时别出轨啊！别把咱们两个造出来，别跟咱妈结婚啊！”
“妈的！”
他蹲在路边狠狠抓了一把头发，脸上表情烦躁。
“没想到竟然被这个混蛋摆了一道！”
“阿生，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宋傲寒眼睛红肿，“咱们得想办法救救咱妈！妈现在待的那地方，哪里是人该待的……”
宋生一个头两个大，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最后，他一跺脚一咬牙，“不就是钱嘛！以小爷的脸，有的是富婆前仆后继地打钱！”
他心一狠，大步离开：“姐，你等我消息，我先去联系一下朱莉，看他手机有没有钱。”
可他不知道，朱莉虽然是恋爱脑，但也不是为了爱不要命的。
她早就在看到苏淼淼把孟青峰捅伤的时候，就害怕上了他们一家子，不仅拉黑了宋生，就连宋生求爷爷告奶奶求着她见一面，她也不肯。
没办法，宋生只能约了之前跟她联系过的一个富婆，虽然富婆的儿子和他差不多大，但胜在保养良好，出手大方。
宋傲寒没想到一直看起来不懂事的弟弟，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她哭了一夜后，找上了小段哥，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但前提是，她需要很多钱。
小段哥欣喜若狂，宋傲寒要什么他给什么，只是要现钱……那他几乎拿不出来。
在小段哥又一次买了很多礼物，却拿不出现钱的时候，宋傲寒看着一地的昂贵礼物，炸了。
“我跟你说过了，我很需要钱！你能不能不要送我这些华而不实的礼物？我想要的是那些能立刻变现的！”
小段哥精心挑选的礼物，本以为送给女友后，女友会很欢喜。
谁知道，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得到了劈头盖脸一通骂
他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富家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为啥，也炸了。
“你一天天就知道钱钱钱！我送给你的哪个礼物不值钱？你怎么还满脑子都是钱！”
“我妈现在在监狱里待着，天天被人打，我怎么可能不想着搞钱！”宋傲寒委屈极了，“你说喜欢我，那为什么不能多为我考虑一点！”
“我为你考虑得还不够多吗？为了你，我连家里安排的联姻都推了，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我傻，说我放弃了前途无量的大好前程，找了个du贩的女人！”
说她可以，说她妈不行！
宋傲寒想都没想，直接一巴掌甩在了男友脸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段哥被打懵了。
懵过以后，他二话没说，反手更重的一巴掌扇在了宋傲寒脸上。
“妈的！老子长这么大，我妈都没扇过我，你竟然敢伤我！臭不要脸的东西，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给脸不要脸了！”
他这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气，宋傲寒不仅被打倒在地，脸立刻红肿起来，连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满嘴腥甜，她吐出来一颗裹着鲜血的牙。
看着地上那颗红白相间的牙齿，宋傲寒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狠。
在小段哥还想再次打她时，她直接抄起旁边的红酒瓶，二话没说打在了小段哥脑袋上。
“哗啦”一声脆响，红色的酒混着红色的血，连带着玻璃碎片一起从小段哥头上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小段哥呆愣在原地，看了眼满地血红，又看向宋傲寒，还没有说什么，就一头栽倒在地。
直到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宋傲寒才如梦初醒，知道自己冲动下惹出了大麻烦。
她慌慌张张低下头，小心翼翼伸出手，颤抖着指尖探了下小段哥的鼻息，忍不住瘫软在地。
没……没了？
这人……被她打死了？
宋傲寒愣愣坐在地上许久，思绪堆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许久以后，她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翻箱倒柜去找小段哥的钱和卡，打算拿钱赶紧逃出国。
然而就在她拎着小段哥那些昂贵手表和各种卡下楼的时候，正好赶上小段哥妈妈骂骂咧咧带着人进来。
一看见她就开始骂：“你个小贱蹄子，勾引我儿子，不是你的话，我儿子能不去联姻吗？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她伸手想去拉宋傲寒，但和她一起来的妹妹却发现了不对，警惕地拉住了姐姐，沉着脸问宋傲寒：“你裙子上的这些红色是什么？血吗？”
小段哥妈妈这才注意到宋傲寒白裙上的血红。
她心头一紧，“宋傲寒，我儿子呢？我儿子去哪儿了！”
宋傲寒不答，转身就想从后门出去。
小段妈目眦欲裂，“宋傲寒，我儿子呢！我问你，我儿子呢！”
她理智全无，冲着宋傲寒冲过去。
她妹妹还保有理智，顺着宋傲寒下来的楼梯往上走到了二楼，又顺着地上的血迹走到了其中一个房间。
房间里，小段哥死不瞑目盯着房间门口，身边花瓶和红酒散落一地，血混着红酒一起，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绝大的血泊。
小段哥的姨妈：“……”
短暂的震惊后，她赶忙掏出手机拨打120和110。
原本打算逃走的宋傲寒，也被理智全无的小段哥妈妈按住打了一通，直到警察到来，她才知道自己儿子没了。
“啊——”
她痛苦嘶吼着，双眼血红要去掐宋傲寒的脖子。
“我早就说过你是个扫把星，他不信我！你竟然害死了他，我掐死你！你给我去死啊！”
“别冲动别冲动！”警察赶紧拉开两个人，把人都带回了警察局。
宋傲寒还想着让弟弟帮自己找个好点的律师，没想到在进入警察局大门的时候，赫然发现弟弟也被戴上了手铐！
“宋生！宋生！”
听到呼喊的宋生听到姐姐的喊声，抬起头，就看到对面同样被警察押着的宋傲寒。
看到宋傲寒也带着手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或者说，他们家三个人，都彻底完蛋了。
“宋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说话啊！”
宋生双眼无声，一脸绝望被带走，直到身影消失在宋傲寒的视线里，他也没说一个字。
宋傲寒只能求助警察，“警察，警察先生！我弟弟他怎么了，他为什么在这里啊！”
警察原本不想告诉她，但看她情绪太激动，只好简单解释：“你们这一家子可真行，一个比一个爱动手。他傍了个富婆，人家富婆对他挺好的，又送房子又送车，可他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竟然把人家富婆的儿子给开瓢了。”
“人家富婆就那么一个儿子，如宝如珠地养大，被开瓢了能干？立刻报警把他送进来了。”
宋傲寒：“……”
她被警察推着往前走，满脑子都是——宋生既然有房子有车，那富婆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不去救妈妈呢？
他觉得，妈妈是累赘？
可她的问题，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他们家三个人全都进了监狱，唯一能帮他们在外面运作的，就只剩下了苏夫人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没钱，没有了苏淼淼帮她请佣人，她又变成了以前衣服没熨烫，家里没保安的日子。
加上之前为了凑那三百亿，她几乎把所有能卖钱的东西全卖了，现在就是个守着空房子的穷光蛋。
但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还没有放弃苏淼淼这个从小养大的女儿，哭着去求苏二哥。
“老二啊！淼淼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不能不管她啊！还有她那两个孩子，都还年轻，后半辈子不能在监狱里过啊！”
“老二，妈知道错了，妈不该偏心！你开开门，你让妈进去吧！”
她跪在门前大哭，哭得嗓子都哑了，才有人来给她开门。
可她万万没想到，来给她开门的人，竟然是个熟人。
“穆灵槐？”苏夫人懵了，“这……这不是我家老二的房子吗，你怎么在这儿？”
穆灵槐还没说话，苏楠就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先是乖巧叫了声奶奶，然后解释：
“我和妹妹的公司最近跟小姑有合作，我妈妈说想让小姑来我们家里吃顿饭，好好跟小姑道个歉。”
毕竟相较于掌管家族企业的苏大哥，和心思活络的苏三哥，苏二哥这个小透明也就是嘴上不饶人，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反倒是出身不太好的苏二嫂，在穆灵槐刚刚回到苏家时，还偷偷给她塞过东西吃。
就连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穆灵槐忙着公司的事，苏二嫂也瞒着苏家人偷偷来过医院帮她照顾孩子。
苏楠两姐妹和穆灵槐关系不错，大多都是苏二嫂这个当妈的功劳。
“你……你们之间有合作？”苏夫人不信，“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穆灵槐冷淡开口：“我们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只是有你在中间挑拨，我们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而已。”
“还有，我们今天吃的也算是家宴，你在这里不合适，就请你先回去吧。你不回去也行，一会儿自然有小区的保安来请你。”说完，她不理会苏夫人的喊叫，转身打算离开。
走了几步，苏楠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声在穆灵槐耳边嘀咕了两句。
穆灵槐转过身，“楠楠让我提醒你，有时间的话去中心大饭店那边找一下你大儿子。他腿断了，还天天在外面骗吃骗喝，昨天在中心大饭店吃霸王餐，被人扣下了。”
苏夫人只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劈下来，把她劈了个外焦里嫩。
她赋予重望的大儿子竟然被人打断了腿，还开始吃上了霸王餐？
“呜呜呜，我的儿啊…”
她也不闹了，迈着蹒跚的步子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哭。
身上没什么钱，她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但幸好在好心人的指导下坐上了公交车，还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帮她刷的公交卡。
苏夫人富贵了一辈子，从来没坐过公交车，甚至没坐上座位，只能和大多数一样站着。
她扶着扶手，跟着公交车摇摇晃晃，随着公交车的一走一停，她感觉自己的胃里不断翻涌，难受的厉害。
跟私家豪车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想想自己以后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她就悲从心中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明明之前一切都挺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她在好心人的提醒下，换了两次车，才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中心大酒店。
好歹之前也算是在本地有头有脸的人，虽然现在落魄得不成样子，但中心酒店的大堂经理还是出来见了她，让她把刚醒酒的苏大哥领回去。
经过公交车那么一晃，苏老太太也没了以前的傲气，不住道谢。
她一边数落儿子，一边带着儿子往家里走。
大堂经理和同事的谈论声传到他耳朵里：“哥，这人这么吃霸王餐，怎么还放他走啊！他们家都落魄了，还有什么还顾忌的！”
大堂经理：“他们家是落魄了，可他们闺女家没有啊！知道最近很火的春生制药吗，就是这老太太闺女家的产业！我听说春生制药最好的药不是现在最火的白玉丸，而是专门供给军队的药！”
“真的？春生制药还有军队背景呢？”
“可不是！你刚来这边，不知道，这老太太是咱们本地出了名的偏心，你别看她现在这个唯唯诺诺的样子，年轻的时候神气的呢，也就这两年才不行了。哎，人还是不能对儿女偏心，她但凡对她女儿好点儿，现在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
苏老太太：“……”
大堂经理和同事谈话一直回荡在苏老太太耳朵里，像根扎在她肉里的刺，一动就疼。
之后的每天，她都坐在家里荒草丛生的院里，想着这两人的话，连大儿子去哪儿都没功夫理会。
直到有一天，一伙穿着银行制服的人突然闯进她的房子，跟强盗一样开始搬房子里的东西，还把她赶了出去。
苏夫人这才从神游的状态中走出来，拼命阻止他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我家，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人拿出一份卖房合同：“老太太，这间房子已经被你大儿子卖给我们了，他帮你联系了养老院，很快就到，麻烦你让让吧！”
苏老太太：“……”
她懵了一瞬，意识到这套在苏家传了上百年的老宅，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了。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动这个房子！这是苏家的祖宅啊！买了它，我死了怎么跟老头子交代啊！”
她放下所有身段和自尊，抱着为首的人嗷嗷直哭。
但为首的负责人也没办法。
“老太太，你求我没用，我也就是个打工的。你要想收回这个房子，还是去找你儿子吧，他如果不想卖，把钱还回来，银行会把房子还给你的。”
然而苏大哥根本没给苏老太太去找他的机会。
一辆养老院的车停在了苏家老宅门口，表情凶悍的胖女人从车上跳下来，径直走向苏老太太：“走吧，你儿子让我来接你，接你去养老院享福了。”
看着这几个养老院的人，一个比一个凶悍，苏老太太哪儿敢去。
这是去养老院啊，还是去监狱啊，人都这么凶！
她哭丧着脸连连摆手，“我不去我不去！我能照顾我自己，我不去！”
可去不去，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凶悍的女护士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强行将人拉上了车。
“最烦你们这种不懂事的老东西了！儿女给你交了钱，一个个这不想去，那不想去，就不能体谅一下家里的孩子吗！”
苏老太太没忍住哭出声，“我体谅他，谁体谅我啊！我的房子都被他卖了！我如果死了，停棺停在哪儿啊！”
“这个你就放心吧。”凶悍的胖护士长冷冷开口，“咱们养老院有火葬场一条龙服务的，你如果真死了，用不着停灵，直接就送去火葬场了。”
“对了，你儿子还很孝顺呢，不仅给你提前约了最好的火葬场火化套餐，骨灰盒给你买的都是最好的。老太太你就知足吧！”
苏老太太的哭声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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