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擎趴在桌子上，一边哭，一边回忆起二十多年前的事。
“那时我进入公司还不满一年，闻黎就找上了我，问我想不想往上爬。”
他眼泪滴答滴答掉在桌子上，“我肯定是想往上爬的。我一个刘家的私生子，头上有人家名正言顺的儿子压着，如果不找别的方法往上爬，我就得被压一辈子！”
“闻黎大概早就发现了我这一点儿，所以提前跟我接触，等我表现出可以为了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候，他突然来找我，说可以让我坐上公司高管的位置，但前提是，要为他办一件事。”
想到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刘擎的眼中不由多了两分追忆和挣扎。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让我办的事，竟然是把亲生儿子送走，再找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来代替……”
提到二十多年前的这件事，刘擎都忍不住想骂闻黎一声畜生。
“你可能不相信，这么缺德丧良心的事情，我原本是想干的。”他看向穆灵槐，惨然一笑，“那时候我过得虽然不好，但我妈教我教得好，说只要我好好做人，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不错的。”
“可惜啊，我妈走得早，她走的时候闻黎还没来找我办这件事，我也没有成为公司的高管，更没有赚大钱。当时我连给我妈办场丧事都做不到，还是邻居们凑钱给我妈下葬的。”
说到亲妈，他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在手上，原本就肿胀的脸看上去更惨了。
穆灵槐看着他痛哭流涕，甚至有点想笑。
“这么说，你很恨你的亲生父亲？”
“当然，我恨死他了！”刘擎握紧拳头，在桌子上狠狠捶了一拳，发出沉闷的“咚”声。
听到动静的狱警赶忙探出头来检查，被上司示意退了回去。
刘擎：“如果不是他管不住自己，我怎么可能会成为私生子？我妈在我有记忆的时候就一个人打两份工养活我，上一份刚结束骑着自行车去下一个工作地，她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还有我自己，从有记忆开始，我就被人叫没爹的小孩儿。我妈忙着赚钱，没时间管我，就是她想保护我，也因为家里没个男人，上门理论都会被人推搡，有时候还会被人打。”
“没爹的小孩儿，野种……”他“呵”地冷笑了一声，“这个称呼我被人叫了十多年，一直到上了高中，我因为成绩好被学校重点培养，这种称呼才慢慢没了。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他说得委屈又理直气壮，听得穆灵槐想笑。
“既然你这么恨他，那怎么还学着他的样子，生了这么多私生子？你儿子之所以不想来救你，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恨你吧。”
刘擎：“……”
他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愤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最终只剩下了一种空洞的茫然。
穆灵槐没时间看到他忏悔，冷声问道：“我问你，二十多年，你把我儿子扔到哪儿了。”
刘擎眼神空洞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好一会儿，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坚毅了不少。“穆总，我说，我都说！我知道我罪不可赦，可我儿子是无辜的，如果他以后遇上什么困难，你能不能帮他一把？”
眼看穆灵槐脸色冷下来，站起身来就想走，他赶忙大声道：“在孤儿院！我和苏淼淼派来的那个人，把孩子扔在了邻市的孤儿院门口！”
穆灵槐离开的脚步停下来，猛地转过身，快步跑回来，“哪个孤儿院？那个孤儿院的名字叫什么？”
“这个，时间太长，我记不清了。”
刘擎努力思考了一下，最终摇摇头，“跟我一起的那人是个赌鬼，很信运气这回事。当时他一直输，担心杀一个无辜的孩子会让他的手气更臭，我们就随便找了个孤儿院把孩子放下了。”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二十年前，从咱们这边到邻市的路还没有太多，能走的只有一条主干路，我记得那家孤儿院距离主干路不远，刚下主干路我们就把孩子扔下了。”
“还有呢？没有其他更多线索了？”
刘擎摇头。
看到刘擎摇头，穆灵槐赶忙站起身，打算连夜往邻市去。
“穆总！”刘擎叫住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眼睛大亮，迸发出一种难以言明的希冀，“穆总，如果以后我儿子出了事，您能不能帮他一把？”
“只要他没犯什么大错，您能不能拉他一把？给口饭吃就行！”
穆灵槐站在门口，头顶的冷光灯惨白，在她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帮仇人孩子的人？”
刘擎：“……”
他眼中的希冀像突然被扑灭的火堆，只剩下一点点还没完全熄灭的灰烬。
“我知道了，我懂您的意思了，穆总。”
穆灵槐带上老六往邻市赶，在夜色中沿着主干道在城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孤儿院。
眼看老板的眉眼间浮现出两分急躁，老六宽慰道：
“二十多年过去了，孤儿院改址也很正常。老板，要不您先在这边休息一晚，我找人去查一下这边的孤儿院，明天咱们一家一家去拜访，总能找到对的。”
“也只能这样了。”穆灵槐揉了揉胀得发疼的太阳穴，眉眼间全是疲惫。
老六去找人调查，她则是去找了本地的一家酒店。
在去的路上，她路过一家便利店，打算买点东西。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迎面撞见了一个熟人。
“妙妙？”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大大的公主城堡从便利店里走出来，看到穆灵槐，惊喜瞪大眼。“灵槐阿姨！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抱着公主城堡一路小跑过来，穆灵槐怕她摔倒，连忙过去扶住她。
小姑娘抓住她的手，两眼一弯，眯成月牙：“灵槐阿姨，你也是来给我哥哥过生日的吗？”
穆灵槐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就传来了孟夏文无奈又的声音，“妙妙，你又乱跑！”
孟夏文推着购物城从一排排货架后走出来，看到抱着妙妙的穆灵槐，一愣：“穆阿姨，您怎么到这边来了？出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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