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指节撞在核膜内侧时，竟发出青铜钟鼎相击的脆响。那层半透明的核膜在他的触碰下泛起粼粼波光，转眼凝实成刻满卜辞的青铜墙。云曦揭开手腕上的生物电流纹身，幽蓝电弧顺着墙缝游走，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甲骨文符咒。
\"这是文王拘羑里的卦象阵！\"云曦的瞳孔里映出电弧游走的轨迹，\"创世神用八卦锁住了我们的染色体出口。\"
王老五额头沁出琥珀色的线粒体液，他想起少年时在残卷上看过的《连山》秘术。抬手按在青铜墙的生门方位，却摸到块活的甲骨，表面突起的裂纹正随着细胞质流动缓缓变幻。这哪是死物，分明是活生生的囚牢筋骨！
轰隆一声，青铜墙突然裂开道参差不齐的缝隙。黏腻的核基质从裂缝渗出，拉出晶莹的丝网，悬在半空蠕动着长成条甬道。甬壁明暗闪烁间，王老五竟看见自己历世的魂魄碎片嵌在苔藓般的生物膜上，像铺满河床的碎瓷片。
\"收起呼吸，\"云曦突然掩住他的口鼻，\"甬道里全是表观遗传毒素！\"
话音未落，甬道深处传来鼓乐残响。青铜色的核糖体如飞蝗般扑来，每个核糖体上都骑着挥舞RNA长矛的噬菌体士兵。王老五眼疾手快扯断两根染色体端粒，绞成双股剑劈砍。那些断肢甫一落地，就化作片片燃烧的甲骨文，在地上烙出\"辛酉卜，祸至\"的谶语。
云曦甩出的tRNA链突然螺旋盘踞，在两人头顶结成防护穹顶。她左手五指灵活地结着启动子印记，右手撕开裘服的鳃状褶皱，露出藏在心口半世纪的质粒密卷：\"跟着寿星夔纹走，别碰阳燧火！\"
隧道突转陡峭，石壁渗出的酸性溶酶体在地上腐蚀出\"丧其资斧\"的卦象凹痕。王老五每一步都要侧身避开沉浮的RNA气泡，那些半透明泡影里，不断重复着他与云曦断发合药的往世残像。
嗡——
甬道深处突然亮起纣王的鹿台宝光，鎏金旋涡深处站着尊青铜飨器。王老五眯眼看着器身浮凸的噬梦蛛图腾，忽然福至心灵：\"哪有什么创世神，这是咱们商周时埋下的股骨祭器！\"
话音如雷，青铜门轴突然咬合转动。十万个微管蛋白合围成仙真朝会图，玉虚宫十二金仙竟是不同构型的溶酶体拟态！云曦掷出三枚铜贝蓍草，叩击声里斜刺里杀出队青面獠牙的核孔卫兵，矛尖寒光映着\"王用享于帝\"的甲骨卜辞。
王老五突然想起儿时阿娘煮的桑寄生汤。五色核苷酸液自他掌心喷涌，在虚空结成汤镬形状。他扯过云曦的皮弁束带当药引，整座溶酶体宫阙竟在高温下折叠成商鼎卦爻。当鼎脚的铜绿褪去，显露出噬菌体拟态的刺客，手中双股剑全拜\"孚于剥\"的爻辞所化！
\"潜龙勿用！\"云曦突然折腰反身，双掌推出两道反向转运泵。duang的一声，剑气全被泵入吞噬泡。那双杏眸寒光一闪，十指突然牵出七十二色谱带，缠住刺客双足的运载蛋白：\"武王伐纣时的质子梯度，送你们重走一遭！\"
青铜甬道猛地收缩，耳际响起基因沉默的钝响。王老五膝盖被突起的转运膜褶硌得生疼，忽见前方微光浮动，忙揪住云曦的玉佩穗子：\"青要山！那是咱们宰杀首阳神木的旧址！\"
话到此处，原子钟突然轰鸣报时。核膜外的生物节律强行介入，整条甬道如被瘟神施咒般痉挛抽搐。三万六千个组蛋白卷轴迸裂，王老五的眼角膜突然增生出筛选超微结构的核孔复合体。
他这才惊觉：那些所谓的甲骨文术法，全被替换成了操纵生物电位的离子通道戏法；云曦口中念诵的萨满咒语，原是调整电位差的钠钾泵律令！
两人双臂的汗毛在静电中根根倒竖，全身神经突触都在奏着朝阳沟的弦子调。王老五猛地剜下胸前一块转座子符文，血浆浸润的铜绿锈迹里，浮起李聃骑牛入函谷的端粒酶催化图！
\"乾坤艮兑！\"王老五蘸血在甬道结石上画下四个卦象。腰间的线粒体能量罐突然过载，灼热基粒撞穿两层核膜外的溶酶体迷阵。碎石坠落声中，他们望见了平生最震撼的景象——
层层叠叠的细胞膜如九重天宫外飘荡的云帐，膜间运河里流淌的转录因子泛着锦鳞金光。极目远眺处，内质网上的核糖体正在铸造通向诗三百的青铜鼎，每个鼎耳垂下的信使RNA都拴着巫祝叩拜的戒令简牍！
云曦突然扬起下颌，尖利的梭形颅骨裂出第三只竖瞳。那瞳仁里金丝勾勒的纹路，竟与王老五手中人皇玺的电子传递链图谱一模一样！
原来八百年前岐山崩塌时，他们早已融灵为器。这具行走三界的躯壳，不过是存放细胞器的青铜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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