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雷找到的时候，徐文钥还在会议室思考新人员的培训情况。
李白离开后，战队陆续也挑选了一些新血液，几波培训下来，终究还是没有能撑得起场面的。
原本徐文钥还有时间慢慢找人，现在却。。。
所以新人这边的进度他也得加快一下了。
暗自在心里规划着的徐文钥从会议桌上拿出本子打算写点什么，却听门“砰”地被推开，王雷冲进来，“出大麻烦了！”
。。。
看着乱成一团糟的训练室，徐文钥头疼地捏着眉心，气到说不出话。
现在正是战队成员的训练时间，电脑都是开机状态，此时队员们理应埋头游戏、互相挑战才对。
却见所有的电脑屏幕都呈现黑屏状态，在上面有个白色的火柴人拿着个同色的旗子不停地跳来跳去。旗子上“对不起”三个字特地做了红字加粗特效。
坐在电脑前的队员们有的一脸懵逼；有的七手八脚乱敲着键盘，试图中止这种状况；有的在鬼哭狼嚎，为自己好不容易打出高分的游戏记录悲鸣；有的倒是挺兴奋，还在讨论和可惜着手机没带在身边，没法拍下这么精彩的一幕。
徐文钥真是没想到，某人竟然真的敢搞事情。
他看着一脸着急和困惑的王雷，示意他先去安抚人员，并表示自己会在一分钟内解决这个问题。
而后他径直回到会议室，克制着关门，上锁。
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一个微信电话打过去。
还气到中途压错了键，随即语音变成了视频。
通话的铃声没响多久对面就接了视频，可见对方一直就在等着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给对面说话的机会，徐文钥的呵斥声先行响起，“你知不知道你在犯 罪！随意入侵他人电脑、侵犯他人隐私、阻碍他人工作，你是不是就怕自己进不去！”
“我。。。”
“我什么我？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恢复原状!”
“你。。。”
“你什么你，快点！”
接起电话就被一通骂的龙月瞬间挂掉电话，立刻停掉了笔记本里运行的程序，并重新开始执行另一个程序——她提前写好的修复代码。
等新程序彻底执行后，她战战兢兢地又打了视频出去。
徐文钥气还没消，手机里一脸怒容。
吓得龙月气都不敢喘一溜烟把要说的话全吐了出来：“全都恢复了我真的需要玩下游戏我现在卡在了一个关键点上但是完全没有思绪我也找不到其他转移注意力的办法所以我才找你而且我提前跟你说过了是你不~理~我！”
”什么？“ 徐文钥压根没有听清楚龙月的那长长一串。
“我真的需要玩下游戏。” 龙月看着对面怒气四溢的人，底气不足地喃喃道。“我现在卡在了一个关键点上，但是完全没有思绪。我也找不到其他转移注意力的办法，只有游戏。。。”
“你不止18了！”
“但是没有意思。。。”
“所以玩我很有意思是吗？”
“不是的。。。我，我也提前跟你说过了。额，对不起。。。”
”所以还是我的问题吗？！“
”不不不，是我的问题，我的。但是，我真的就想占用你的一点点时间，就一点点。“
平白无故遭此一劫，徐文钥现在不想再跟对面的人扯皮，直接命令道，“把一切恢复原状！”
就想挂掉电话。
龙月赶忙制止：“等等等等，你那边都已经恢复原状了。什么数据都没受影响，我提前保留了相关数据流。拜托，你就陪我一下吧，就一下。”
见自己就要被挂断，她实在没办法，只好拿出最下策：“你要是不给我点时间，我就，我，我就只好再来一次了。”
“你敢！” 徐文钥难以置信，对面的人竟然在威胁自己。
“你看我敢不敢。”
龙月心虚地厉害，脑子一热也豁出去了。
她是实在没辙了。现在左右脑都乱成了一锅粥，思维能力大受影响。加上这次项目实在压力过大，导致她的cpU运转得乱七八糟。
面对被激怒的友人，她只能一条死路走到底。
反正都要si，还不如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也值了。
。
徐文钥看着一脸底气不足还跟自己硬刚的女人，嘴边的一句“草（一种植物）”再也憋不下去。
他直直望着对方的眼睛。
龙月先是有点不敢看他，眼神躲躲闪闪的。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下，莫名有了勇气，竟也毫不犹豫地回望徐文钥。
一直观察着她的徐文钥，注意到了这番变化，登时又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他知道，这次不是开玩笑，对方是真说得出做得到。
（而且她也已经做到了），徐文钥此刻真想仰天长叹一下。
用力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用尽全身力气压下更多的脏话。
面对一个白客的威胁，作为一个必须得用电脑的人，徐文钥不得不妥协后退一步。
这是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黑客的可怕。
他盯着龙月，缓缓吐出一口气，咬紧牙关：“三十分钟，现在，上游戏。”
。。。。。。
天空澄澈，大海无垠，坐在飞机上向下俯视，巍峨的高山也只剩下一个小点。就这么一跃而下，让风推着自己，眼前的一切瞬间被放大，山川、建筑、谷底、河流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只听“彭”地一声，降落伞让两个小人顺利落地。
龙月终于得偿所愿，和徐文钥进入了游戏。
自然，一进游戏，龙月的第一句话还是”对不起“，一连说了好几次。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此番是自己任性了，实在对不住徐文钥。
可她也是真的没辙了。
项目出了问题，她捣腾许久都没有新思路，这种穷途末路的感觉她是第一次尝到。再没有新刺激，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
。
见对面徐文钥不理她，自顾自的捡资源，龙月也慢慢收声，默默跟上。
在游戏里，龙月一直都是组合中的弱点。所以两人自游戏以来一贯是走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由徐文钥带着跳偏僻点，先把龙月养肥，做好防护；然后两人坐山看虎斗，让其他人先拼杀；最后进入决赛圈，徐文钥找好地方把龙月放下苟着，他负责收人头。
数局下来，把把第一，两人的数据越来越好看。
当然，和游戏热闹的声音形成正比的是两人的聊天工具，安安静静的。
只不过这种静谧没有维持太久。龙月突然打破了平静。
她提出要求，自己带徐文钥跳伞。
徐文钥还是一言不发，只手上一波动作，直接交出跳伞人权限。
对现在的他而言，只要再熬过数把游戏，其他都已经无所谓。
原本他只打算给30分钟，但某人得寸进尺，一不做二不休改成20局游戏。
徐文钥陷入被动，不得不从，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他的底线，他不想再讨论任何事情，只想以最快的时间结束一切。
一切，包括这件事，包括龙月这个人。
但他没想到，接收权限后的龙月，竟然还能做出更破他底线的事情——直接选择跳伞p城（集合了多数游戏者的一个跳点城市，阵亡率很高）。
不用说，跳进p城不久，龙月就直接落地成盒（阵亡）了。徐文钥则机警地躲进房间。
还没等他抢几个人头，龙月就私信他退出。
徐文钥抱着赶紧结束、送佛送到西的想法，也很爽快地退出了。
结果连续几场下来，龙月选择的跳点不是p城，就是港口，不然就是军事基地，全都是游戏人员集中的地方。
两人一个落地成盒，一个退出离场，不用说，分数duang地一下子跳崖式暴跌。
对一个游戏竞技者而言，明明有能力拿分却不得不掉分，几乎等同于假赛，是最不能忍的底线。
徐文钥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撂担子，不点开始，也不再安静如鸡。
他再次质问龙月：“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你要上游戏我上了，你说退游戏我也退了，一次两次就罢了，现在在干什么？你这等同恶意游戏，太恶心了，我没心情陪你这么玩，恕不奉陪！”
一连串的话不带暂停，可见徐文钥已经气到更高级的程度了。
。
龙月看着眼前僵持着的游戏，手也慢慢离开了手机。
她靠在椅子上没有出声，既没有和徐文钥道歉，也没做任何解释。
看对面没回复，徐文钥直接退出游戏，打开微信电话。
“你要是想玩我，直说。不要拿游戏当借口。”
“。。。”
“说话！”
龙月在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点了接听，放任徐文钥说了许久。
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沉思。
老半天后，她问出了心中琢磨了很久的问题：“从你发现自己有天赋，也拼命在喜欢的这个行业里面博出名头后，你有输过吗？”
“什么？” 徐文钥听得莫名其妙。
龙月语速很慢，心里也在不停地斟酌着，试图阐述自己的问题，“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说给你做程序。每做一种新类型的程序，我都会提前收集资料进行分析，其中，也包括分析你，和你的行业。我知道你在你们圈子里一直都是佼佼者。跟我很像。”
“是的，我们很像。我们在喜欢的这个领域里都很有天分，都混得风生水起人，天赋加上努力，相比起其他人我们也更轻易的到达了最高的地方。不敢说是顶峰，但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都爬不上来的地方了。对吧？”
徐文钥听完没什么表示，依然还是同一句质问。
龙月徐徐呼出一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从我们站到这个高度，之后就再也没有跌下去了吧？就算有失败，那也可能只是一个小坑，摔了一跤，爬起来还是老样子，甚至可能变得更好，是吧？”
不等徐文钥再次质问，龙月的语速开始加快：“我最近刚刚体会到，从高处摔到最底层，用尽力气再也爬不到曾经的高度、竭力挣扎却还是没有办法的感觉。所以，我想试一试，在完全陌生、甚至完全没有天赋的领域，如果我用力地追、死命地赶，甚至带着超级外挂（就是你）也还是赢不了的时候，我会不会彻底跟这个游戏说再见。”
龙月的语气很平静，可字里行间，又带着一股子自暴自弃的情绪。
电话另一头，也没有动静。
双方的沟通又一次陷入死寂。
。
会议室里，徐文钥抓着手机，瞪着眼前的免提话筒，神色却有了点变化。
他听到了龙月的话，更想到了某件事，竟然有些走神了。
没等他整理出些什么，龙月又自问自答，为自己下了论断：“我想了好几天，想到很多事。兜兜转转了一大圈，连带把你也折腾进去了，然后发现，我的答案是还是：不会放弃。”
“游戏真的很有意思，虽然我好像不太行，但不足以让我放弃，我始终相信，会有更好的一天。可能它不像我的代码那么简单，但，两者是相通的。就好比，天赋是内存，努力，则是可以持续不断叠加的存储设备。大不了就是重头再来。反正终有一天，外接设备的储存空间一定有超过内存的时候。”
“。。。。其他我不知道，游戏的话，你应该没这个可能。”
想到了一些事情，也多少有点想通龙月莫名其妙的举动。徐文钥总算是没有沉默以对。
但，还是不想她好过。
而且，龙月的游戏能力，还是要让她面对现实。
“你有没有搞错，我正在鼓励自己、走出逆境啊。” 龙月跳脚。
她好不容易从溺死人的压力里面拔出自己，刚冒头就被人泼了冷水，“好歹留点希望啊。”
“游戏你就不要想了，我们都很清楚。\" 其他事徐文钥还需要考虑，龙月的游戏能力还是不要抱希望。
他习惯性地按压了下太阳穴，回想今天的这一出闹剧，总结后吐出一口闷气：“也就是是说，今天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你在逃避现实。”
”我，没有啊。“ 龙月吞吞吐吐，有点挂不住面皮了。
“。。。入侵的同时复原，把我扯进来又给我道歉，闹腾这么久，是你在逃避失败的现实。”
“逃避毫无意义，你比我更清楚。说来说去，你都不过是在试着说服自己，接受失败，接受现实罢了。”
”看来是真的输得很惨，惨到连心神都乱了。语无伦次，杂乱无章。”
徐文钥干脆扯下了龙月的遮 羞 布，越说越狠。
没道理自己只能被动挨打，错的又不是他。某人种下恶因，总要收获些恶果。
他也算是借机好好出了一口气。
到这里，两人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冷静下来后，徐文钥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更多。
今天，是龙月第二次用黑 客手段入侵，过于反常。
自第一次后，白客小姐豪爽承诺绝不会再犯，不至于轻易违约。两人聊到成为朋友，他还是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作为受害者，我有资格知道。”
这一句，平铺直叙，冷静，肃穆，比质问更加严厉。
龙月隐隐有种感觉，她这次要是不开口，以后，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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