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韩春风早早就来到了政府办公室。
一连几天，宋卿都没有接见他，他心里有些憋不住了。
虽说，一套班子中，书记、市长不和的地区大有人在，可他始终对于同宋卿的抵抗有些没底。
人家可是京都大少啊，关家、木家、宋家三家是他的后台！
自己算什么？不过是运气好一些，一路有人推着来到这个位置。可就是坐到市长之位，好多事也是身不由己。
背后哪个大佬说句话，他不得掂量掂量，更别说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所以，他咬咬牙准备主动去见上一见。
可当他做好表情管理，来到党委楼上时，却被告知宋书记上班后就与秘书康伟出去了！
“他们去调研了？去哪儿知道吗？”韩春风有些不解问道，往日这个点不是应该与各位常委见面会谈么？
“不好意思韩市长，今天宋书记好像是临时决定，没有提前安排！”常办主任赵得明说道。
“好吧，回来后通知我一声，我这里有件重要事需要和宋书记讨论一下！”
韩春风看似闲淡说了一声，转身离开，下楼期间心里还不忘暗骂一句：“妈的，这书记怎么当着的。不好好坐在办公室里享福，天天特么的乱转！”
宋卿确实闲不住，也不能闲！
刚刚点起一把火，他想让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昨天去北钢调研，今天他要走进老百姓间仔细看看。
宋卿和康伟出现在郊区的曙光社区时，不过是上午8点。
“宋书记，咱们去哪儿？”康伟见宋卿在一家还算热闹的早餐摊前让司机停下，不解问道。
“还没吃饭呢，我请你俩吃早餐！”宋卿兴致很高说道。
虽然已经坐到市委书记的位置，宋卿还是喜欢这股烟火气。况且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听到老百姓真正的心声。
这个早餐摊摆在马路边上，夫妻两人熟练的操作着。
油条在锅里嗞啦作响，豆浆、豆腐脑冒着热气，几张矮桌小板凳坐满了吃早点的市民。
康伟立即领会了领导的意思，给司机老张使了个眼色，跟在宋卿身后走了过去。
“老板，6根油条，3碗豆腐脑。”宋卿熟练的向老板喊了一句，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好嘞！6根油条，3碗豆腐脑，三位稍等！”摊主是个中年汉子，嗓门洪亮，根本没有认出他们。
旁边桌上，几个穿着工装、像是刚下夜班的老哥正在边吃边唠。
“这几天真儿是闷乎，一动弹一身汗。”一个光头大哥扒拉着碗里的豆腐脑抱怨道。
“可不咋地！咱车间那老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压根不顶用！”另一个瘦高个接口，“厂子里说给安新空调，这都嚷嚷半年了，影儿都没有！”
“扯那哩哏儿棱！”桌上又一位戴眼镜的老师傅笑笑，“有钱盖新办公楼，哪管咱们死活啊。就这样了，空调想都别想。”
宋卿点了支烟，如平常百姓般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来回磨了磨，笑呵呵的听着几人的聊天。
“三碗豆腐脑，油条马上到……”摊主快速端来三大碗送到他们小桌上。
宋卿顺口搭话问道：“那几位老师傅在哪个厂子上班？”
扭头看了一眼宋卿指向的小桌，摊主笑道：“在北钢，无论白班晚班都会来我这里吃一顿早餐。”
他俩的聊天倒是引起了刚才那名光头大哥的注意。转头看了一眼宋卿，也想从烟盒里抽一支烟，可发现已经空空。
宋卿适时扔了一支给对方，那人上下打量他三个一眼，拉着小塑料凳坐了过来。
“兄弟外地的吧，没怎么在这里见过你吃饭。”
宋卿正要说话，康伟插嘴道，“我们县里的，过来谈点买卖。”
“唉，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做什么买卖，有那钱去南方找机会吧！”光头很是健谈，一边看着三人吃饭，一边聊了起来。
宋卿笑笑，“我听说哥三个是北钢的，不是说要改制了吗？”
光头大哥叹了口气：“改啥制啊，越改咱心里越没底。上回改完，老王他们那拨人就买断工龄回家了，现在过得紧紧巴巴。这回不知道又咋折腾呢！”
聊起改制，他那桌上两人也凑了过来。
宋卿也给他们发了支烟点上。
“不是说新来个市委书记吗？挺年轻的，说不定能有点新气象？”瘦高个带着点期盼说。
“可拉倒吧！”眼镜老师傅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哪个新官上来不烧三把火？烧完该咋样还咋样！咱这老工业基地谁来也不好使！除非真有那魄力，把那些个……”
他话说一半，似乎有所顾忌，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
普通职工的抱怨，宋卿并没有放在心上，和几人攀谈几句，也吃完最后一口油条，用纸巾擦了擦嘴。
那三人已经离开，早餐摊上又快速的换着食客。
他站起身结帐后，没有上车，而是直接走向不远处的曙光街道社区办公小院。
曙光街道社区办公室是一栋老旧的三层小楼，门口挂着好几块牌子。
此时刚过八点，院子里还算安静，只有两个工作人员正慢悠悠的打扫卫生。
宋卿三人径直走进一楼服务大厅。
厅里倒是窗明几净，但只有两个窗口有人值班，其他岗位都空着。
一个年轻女干部正对着小镜子仔细描眉，另一个中年男同志则捧着个大茶缸，眯着眼看报纸。
康伟皱了皱眉，上前敲了敲服务台：“同志，办事。”
那描眉的女同志头也没抬，拖长了腔调：“急啥呀~还没到正式上班点儿呢，等会儿。”
康伟正要发火，这两人还真不知道“真神”到了！
却听到里面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那名中年男人拉起脸接起：“喂？曙光社区……啥？你家下水道又堵了？找我们有啥用？找物业去啊！……物业不管？那你打城建热线呗，我们这管不了这个！”
“啪嗒”没等对方再说什么，直接挂断，嘴里嘟囔一句：“天天净是这些破事儿……”
宋卿的脸色沉了下来。没等他开口，康伟直接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那头人很像昨晚受了什么窝囊气般转头骂道：“你们办事等着，管我什么态度……”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戴着眼镜、腋下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跑下来。
他看了看康伟，又扫了一眼站立不动，脸色不太好看的宋卿，差点没一下跌倒。
“宋……宋书记？！您怎么来了？”他紧张手不知道往哪放，“我是社区主任王斌，欢迎书记莅临指导！”
这一声“宋书记”喊出，描眉的女同志手一抖，眉笔在额头上划出一道长痕；看报纸的男同志“噌”的站起来，茶水洒了一身都浑然不觉。
“王主任，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同志们‘准备工作’了。”宋卿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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