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苓用尽了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将心思表现在脸上。
“能伴在贵妃娘娘左右，这是德安的荣幸。”盛苓温声道。
文贵妃打量她一番，没有说话，只是在盛苓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之后的这段时间，文贵妃也真的只拉着盛苓说话，一会儿说些家常，一会儿又说说宫里和京城发生的趣事。
就好像，她真的只是想让盛苓陪着她说话一样。
但……
这怎么可能？
作为如今后宫中位份最高，也最受弘武帝信任的贵妃，文贵妃若是想要人陪着说话，京城不知道多少会说话的贵女乐意将文贵妃哄得高高兴兴，又怎会轮到她？
盛苓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讨喜到让文贵妃这种贵人见过一次便难以忘怀的人。
这时，文贵妃也说起了今日夏享祭上发生的事。
“德安，今日太庙发生的事，你随心听说出吧？”文贵妃问。
盛苓点头：“回娘娘，我今日去了白马寺一趟，一回京就听说了静宁公主……”
她顿了顿。
“我只是不明白，静宁公主为何要这样做？”
提起这个，文贵妃也是一脸惊容。
“她大概是疯了！”文贵妃拧着眉头道，“还疯得不轻！”
盛苓深以为然。
对于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盛苓自然也有好奇之心，不过这毕竟涉及到皇室秘辛，她便是好奇也只是忍着。
没想到，文贵妃却是主动说起了。
“今日皇上领着宗室成员于太庙举行夏享祭……”说到这里，文贵妃顿了顿，“文德皇后故去十几年，棺椁葬在了皇陵，将来……是要与皇上合葬的，神主牌位则供奉在奉先殿，将来也是要随着皇上一起供奉在太庙的享殿的。”
盛苓悄悄打量了文贵妃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文贵妃笑了笑，眼里是早已看透的释然。
“这一点，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我自然也知道。”文贵妃突然讥诮地笑了一下，“我这个人啊，从来不会为难自己，可不像萧淑妃那样明知道文德皇后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有多重，还老是想着自取其辱……”
盛苓眨了眨眼。
总觉得，文贵妃后面这句话里，应该藏着什么故事。
文贵妃继续往下说：“太庙向来是女子的禁地，别说是普通的妃嫔公主了，便是太后和皇后，也只在极少的特殊情况下才被允准进入其中……”
今儿的夏享，与往常的祭祀原本并无区别。
直到原本应该在公主府里禁足的静宁公主，不知为何竟逆了弘武帝之命，不仅出了公主府，还偷偷溜进了太庙里来。
“静宁是早有预谋的冲着文德皇后去的！”文贵妃道，“进了太庙之后，她是直奔奉先殿，丝毫没有犹豫的对文德皇后的神主牌位下手的……”
不仅下手，还下了狠手。
文德皇后的神主牌位，可以说是被摔得粉碎。
“她不仅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在皇上闻讯赶到时，还丝毫不知错，对着皇上说了许多放肆之言……”
至于有多放肆，文贵妃倒是没有学。
弘武帝当时见着文德皇后的神主牌位成了那般模样，当时便在盛怒之下给了静宁公主两巴掌，据说将静宁公主的牙都打掉了两颗。
之后，静宁公主便被弘武帝下令关进了诏狱之中。
诏狱向来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静宁公主乃皇女，却被关进了这等地方，由此可见弘武帝到底有多生气了。
说到这里，文贵妃也连连摇头。
“不说死者为大，只说当初文德皇后还在的时候，可从未仗着皇上对她的看重而对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有过任何的不利之处，静宁也不该做下这等糊涂事。”
“如今她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她咎由自取。”
“二皇子当时也在太庙，他还想替静宁求情，也跟着吃了挂落挨了一巴掌。”
“萧淑妃得了消息之后就跪在了乾清宫外，皇上回宫之后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后来……”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文贵妃看了盛苓一眼。
盛苓原本听得正入神，文贵妃这一停下来，她心里难免有些痒痒，倒也没留意到文贵妃此时的神情。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事了。”文贵妃道。
盛苓：……
她想说，她其实还是想听的。
但文贵妃不说，她难不成还能追问？
也只能就此打住了。
她又想到了废太子。
文德皇后乃是废太子的生母，据周嬷嬷所说，文德皇后与废太子之间的母子感情极为深厚，当初文德皇后薨逝，废太子不仅去了半条命，后来还为此性情大变。
如此……
知道静宁公主做的事，废太子不得发疯？
“贵妃娘娘……”盛苓试探着道，“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今儿个宫里就没发生别的什么事吗？”
文贵妃的视线落在盛苓身上，目光复杂得让盛苓看不清楚其中的意味。
“真要说起来，今儿个……”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娘娘，”王嬷嬷快步走进来，低声道，“魏公公奉皇上之命，召德安县主面圣……”
虽然声音小，但盛苓也听到了。
盛苓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不明白。
皇室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文贵妃和弘武帝，倒是先后要召见她？
不是说弘武帝这会儿正处于盛怒之中吗？
正疑惑着，先前与盛苓有过两面之缘的魏公公已经来到了近前。
“县主请。”魏公公道。
盛苓也只得起身，先向文贵妃告了别，随后跟在魏公公身后，朝着乾清宫走去。
魏公公的面色倒是不难看，一路上每到台阶之时，都没忘了提醒盛苓小心，显得很是冷静从容。
盛苓原本还有些担心，见着魏公公这样的态度，倒也渐渐平静下来。
不多时，乾清宫到了。
盛苓打眼一看，心里便先是一惊。
乾清宫作为弘武帝的寝宫所在，自然是庄严不可侵犯的，可此时乾清宫的宫门之外，却是一片狼藉，不仅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血迹以及染血的衣物碎片。
这些，都在告诉盛苓，就在不我主之前，这里才刚刚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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