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
项元明嘴巴微张，明明眼前人和之前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就是在方才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似有牵引一般想到这个一直跟在程亦安身边的人。
在这样的距离，在这样用心的观察下，他才发现对方的眼神与之前的似乎有所不同。
“不用看他。”程亦安拍拍手上的文件夹板，将项元明的注意拉回自己身上，“有什么想说的话，看着我说，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项元明克制又克制，最后才闭上自己控制不住张开的嘴巴，将视线重新挪回程亦安身上。
“不能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吗？”项元明问。
程亦安因为他听起来终于有几分正常人模样的乞求话语轻轻扬眉：“不能。”
项元明自己就被关在这个地方，也接触过那人，自然知道对这里的情况有所了解。
能够问出刚才那样的话，无非是在异想天开。
“我和你做这个交易，可不是为了搭上自己的命的。”程亦安声音冷淡，“有什么想说的，抓紧时间。你不会想在害死你的妻子之后，又担上你儿子的命吧？”
这话冷酷得让项元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裴颂今在程亦安两人离开后不久，就从实验室中出来。
方才那个跟在程亦安身后的人，好像不是那个杀手……
裴颂今暗自思索。
对方刚才的眼神，极具目的性地看向自己，并不像那个没有人气的人。
是谁？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出答案，远远地就看到王负责人又带着另外一个人往自己这边走来。
裴颂今眯了眯眼，良好的视力和优秀的记忆，让他很快把那个模糊的人影和自己脑海中的形象对上号。
他轻轻抿唇，是陆立身。
陆立身这一次来地下实验室这边并不是临时起意，大年三十这个时间，对于联邦人来说，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积极或是消极的影响。
他一方面是来地下实验室这边看看构建和管理的情况，另一方面是去找项元明，这个闹掰了之后意外展现出硬骨头一面的凤凰男。
耗费了他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但是还是一直停留在最后一步没有任何进展。
听了陆立身的话，王负责人脸上的笑意更深。
“哎哟，那程先生可真是想您所想啊！”他说道，“就在您过来的前一脚，他正往那边去呢。”
穿着驼色毛呢大衣的陆立身冷淡的态度微收，饶有兴趣地转头看向王负责人。
“你说亦安？”
“是啊，就是程先生。”王负责人没有听出他的想法，但是从他变化的态度中，感觉到一点异样。
这……这程先生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吗？
一时之间，他的心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像他们这种生活在暗处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人，总要懂得趋利避害，要有敏锐的感知发觉自己的顶头上司到底是什么心思，才好在这样的环境中好好存活下去。
而现在，他就直觉嗅到一点危险。
“你说得对。”陆立身只一眼便知道这条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狗眼睛转溜溜地在想什么，冷淡的态度缓和下来，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笑意。
他伸手把毛衣的高领往下拉了一点，声音轻缓柔和：“他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善解人意的孩子。”
陆立身对后面的行程产生了莫大的期待。
他最近郁结于心的闷气似乎都减弱许多，走在前面，主动开口：“王强。”
“属下在。”王负责人忙应声。
陆立身问：“亦安自己一个人来的？”
“不是的，程先生带着暗河大人一起过来的。”王强王负责人说完，又想到什么，跟着一起补充说完，“他还给实验室送了一些礼品，当作是庆贺新年了。”
陆立身轻嗯一声，没有对后面的补充发表什么看法，只问了前面：“暗河？他这段时间没见到人，是和亦安在一起。”
王强心下一惊，他还以为暗河大人是老板派给程先生的，他们两个就这么一直在一起，他什么异样都没有察觉到，原来老板不知道吗？
“毕竟，‘清道夫’行动还需要收尾。”王强一边想一边说，小心翼翼的目光引来了陆立身似笑非笑的目光。
“嗯，”陆立身沉吟一声，“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两人走过转角，陆立身转眸过去，没想到有一人站在路中间等着。
“……颂今。”陆立身眸光微滞，出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裴颂今靠墙的身子站直，闻声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王强敏锐地感觉到气氛的怪异，干巴巴地呵呵两声，主动道：“老板，那你们先聊。”
他说完这句话，在陆立身轻微颔首的动作后，迅速撤离现场。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裴颂今才开口喊人：“父亲。”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父亲。”陆立身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比对着他与自己上一次见面时候的差别。
裴颂今对他明显的视线仿若未觉，或者说，他认为这种目的表现得明显的情态并不是出自陆立身的本意。
他并不相信陆立身真的如此关注自己。
即便他看起来没有在他的掌控之下，但是自己的动向应该都会定时由专人汇报给他，他的照片应该会按时出现在他的桌上。
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欢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
“养育之恩，怎么敢忘记。”裴颂今唇角勾起，笑意却淡。
“还在想上一次的事情？”陆立身似乎是有些苦恼，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上一点不解，似乎是长辈不明白孩子的想法，“我认为上一次的结果是我们商讨过后的了。”
“颂今，每个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它的到来或早或晚。”
陆立身说着，慢慢向裴颂今走去。后者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朝自己走近，没有任何举动。
“那些人如若没有这个机会，就只能一辈子困在那样痛苦的环境之中。”
“我给过他们选择。颂今，你觉得的‘错误’，正是他们选择之后的‘正确’。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自己是一个beta，甚至是一个omega。他们不像你，颂今，他们没能体会到成为omega的美好。”
“如果有成为alpha的机会，在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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